狭小的出租屋因为凭空多出的四个人而显得更加拥挤不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周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勉强支撑着自己发软的身体,目光扫过眼前这四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70:58:11】
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他没有时间沉浸在荒诞感中。
“我们……得谈谈。”周深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试图找回一点作为“本体”或者说“核心”的掌控力,“系统给的任务,你们都……知道了吧?”
“72小时,组队,公开出道。”接话的是周浅。他不知何时已经自顾自地拉过房间里唯一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得与这破旧环境格格不入。他手指轻轻敲着膝盖,眼神锐利地扫过周深,“可行性几乎为零。场地、观众、曲目、编排,最重要的是——我们,算是什么?一个本体和四个……分裂体?这种组合曝光出去,会被当成怪物还是送去研究所?”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每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刺破周深勉强维持的镇定。周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周浅说的,正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我……我不行的……”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从旧沙发最角落传来。周星星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脑袋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点发梢,“面对那么多人唱歌……我会晕过去的……能不能……能不能不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发抖,仿佛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哎呀,别这么悲观嘛!”另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周可可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甚至试图用手指去戳弄枯黄的叶子。他转过身,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好奇,“你看,我们多特别呀!四个人长得一样,但感觉完全不一样诶!出道表演肯定很酷!会不会上热搜?”他蹦到周深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要唱什么歌?跳什么舞?衣服呢?有没有闪亮亮的衣服?”
周可可的思维跳跃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完全没在意任务的严峻性和周星星的恐惧。
“周可可!现在不是讨论衣服的时候!”周深感到一阵头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们连最基本的表演都没有!而且观众,去哪里找五十个观众?”
“可以去广场呀!就是那种有很多大爷大妈跳舞的广场!”周可可兴奋地提议,“他们肯定有空!”
“在广场上,对着跳广场舞的大妈表演男团舞?”周浅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是嫌我们不够像笑话吗?还是觉得‘抹杀’这个词不够刺激?”
“那……那怎么办嘛……”周可可瘪了瘪嘴,似乎有些委屈。
周深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冷静的批评家,一个吓破胆的鸵鸟,一个天真烂漫的梦想家,还有一个……就是他自己,一个心力交瘁、随时可能被抹杀的倒霉蛋。
团队?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的前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别吵了!任务必须完成,除非你们想和我一起被‘抹杀’。”他特别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成功让周星星抖得更厉害,也让周浅皱起了眉头,周可可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首先,我们需要一首歌。”周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说服力,“一首我们……我们五个人都能唱,而且短时间内能练好的歌。”
“五个人?”周浅挑眉,“你确定我们……有合唱的默契?或者说,我们甚至能发出和谐的声音吗?”他的质疑依旧犀利,但至少开始面对问题本身。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深咬牙,“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找一首旋律熟悉、段落清晰的歌,分配一下部分。”
他拿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滑动着歌单。他的目光掠过许多复杂的、需要高超技巧的歌曲,最终停在了一首对他而言意义特殊、旋律相对简单而动人的歌曲上。
“《大鱼》。”周深轻声说,“唱这首,怎么样?”这首歌,承载着他太多的记忆,或许,也能连接起这几个支离破碎的灵魂片段。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周浅若有所思,周星星悄悄抬了下头又迅速低下,周可可则歪着头,似乎在回忆旋律。
“卡布,”周深看向从出现起就一直最沉默的那个身影——气质沉稳,带着早期网络歌手那份纯粹感的“卡布”,“你觉得呢?”
卡布抬起眼,他的目光相对平和,少了周浅的尖锐,多了份沉淀。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可以。这首歌,有根。”
有根。这个词让周深心中微微一动。
“好,那就暂时定下。”周深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是场地和观众……”
第一次团队会议,就在这种混乱、仓促和巨大的不确定性中,勉强推进着。团队名称“卡布叻”——系统赋予的寓意“唯一”,在此刻听起来,不像是一个荣耀的称号,更像是一个凸显他们处境荒诞和分裂的冷笑话。
唯一的偶像?他们现在,连一个完整的、统一的“自己”都尚未厘清。时间的沙漏,却无情地流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