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巷的夜风裹着焦糊味,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林野和苏晓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巷尾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 门楣上 “永安电影制片厂” 的铁皮招牌早已被大火烧得扭曲,只剩下 “安” 字的下半部分,像一张咧开的黑嘴,在夜色里透着诡异。警车的红蓝灯光扫过墙面,照亮了满墙的涂鸦,大多是 “此地闹鬼”“生人勿近” 的警告,还有几处用红色喷漆画的皮影图案,颜料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 “血河”,与老剧院影渊的墨河如出一辙。
“林哥,你看那扇门。” 苏晓拽了拽林野的袖口,声音发颤。铁门的缝隙里,正往外渗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飘动的布料碎片,像是烧焦的戏服残片,随着雾气的流动,还传来 “沙沙” 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门后拖动戏服。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雾气里混着细碎的 “台词声”,断断续续的,像是 1948 年《血皮影》的对白:“影替…… 该你上场了……”
林野掏出怀表,表盖内侧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表针,指针跳动得愈发缓慢,“咔嗒” 声像是在倒计时。他刚想上前,就被负责勘察的警察拦住:“林哥,里面太危险了,刚才进去的两个同事,到现在还没出来,对讲机里只传来‘别碰戏服’的喊声,之后就没信号了。”
“戏服?” 林野心里一紧,想起老剧院道具库里缠魂的旧戏服。他绕到警戒线的缝隙处,借着手机灯光往里看 —— 铁门后的片场早已是一片残墟:烧焦的木梁斜插在地面,上面还挂着半件红色的戏服,戏服的袖子被烧得只剩布条,在风里晃晃悠悠,像一只垂着的手;散落的胶片在地面铺成黑色的 “蛇”,有的胶片还粘在焦黑的道具上,比如歪倒的木质摄影机、破碎的化妆镜,镜面上还残留着半张惨白的戏妆,口红顺着镜框往下滴,在地面凝成暗红色的痂。
“得进去看看。” 林野将怀表攥在手心,金色的微光从指缝漏出,稍微驱散了些周围的阴冷。他和苏晓趁着警察不注意,从警戒线的缝隙钻了进去,刚跨过铁门,就被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呛得咳嗽 —— 这味道比外面重十倍,还混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像是蛋白质被高温灼烧后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小心脚下。” 林野用手机照路,发现地面的胶片下藏着不少尖锐的残骸,有戏服上的铜扣、化妆镜的玻璃碎片,还有几根泛着黑的骨头,不知是道具还是…… 真的人骨。苏晓紧紧跟在他身后,怀里的爷爷人偶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虽然没有白光,却像是在提醒她危险。她低头看了眼人偶,发现木头表面不知何时沾了一点黑色雾气,正顺着纹路往里渗,像是要把人偶彻底染黑。
往前走了没几步,前方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是戏服拖动的声音。林野赶紧关掉手机灯光,借着远处警车的微光,看到不远处的化妆间废墟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 那人穿着完整的民国戏服,红色的衣摆拖在地上,沾着黑色的焦土,可头部却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砍掉了,只有一缕缕棕色的头发从衣领里垂出来,随着人影的动作轻轻晃动。
“是…… 是之前报案说的灰色长衫人影吗?” 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快发现不对 —— 那人穿的是红色戏服,不是灰色长衫,而且戏服的领口处,绣着与夏桐母亲同款的缠枝莲纹,只是花纹已经被大火烧得发黑,像是凝固的血。
人影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转过来,空荡荡的脖颈处,突然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脸 ——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却能清晰地 “感受到” 它在 “看” 着他们。紧接着,周围的焦黑戏服突然都动了起来:挂在木梁上的半件红戏服飘了下来,朝着苏晓的方向扑去;散落在地面的蓝戏服、白戏服也纷纷聚拢,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操控,朝着两人围过来。
“别碰它们!” 林野掏出怀表,金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住两人。靠近的戏服被金光挡住,发出 “滋啦” 的声响,像是被烫伤的塑料,黑色的雾气从戏服里渗出来,在金光外凝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 有的是年轻女演员的脸,有的是中年男演员的脸,还有一张稚嫩的孩童脸,正是之前在老剧院影渊里看到的失踪者模样。
“这些戏服里…… 藏着魂灵。” 苏晓突然反应过来,她看着那张孩童脸,想起爷爷人偶里曾传递的信息:“永安片场 1948 年失踪十三人,包括一名童星。” 她赶紧掏出爷爷的人偶,虽然没有白光,却还是朝着戏服的方向递过去,“爷爷,能不能帮帮他们?”
人偶刚碰到金光,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震动,原本渗进木头里的黑色雾气,竟慢慢退了出来,在人偶表面凝成一行小字:“戏服缠魂,因胶片怨念,需找原版胶片化解。” 字迹很快消失,人偶再次恢复平静,可周围的戏服却像是被激怒了,扑得更凶,空荡荡的脖颈处传来尖锐的嘶吼:“找…… 胶片……”
林野趁机拉着苏晓往片场深处跑,那里是当年的摄影棚,也是火灾的重灾区。摄影棚的屋顶早已坍塌,只剩下几根焦黑的钢柱,上面还挂着烧焦的幕布,幕布上隐约能看到《血皮影》的剧名,只是 “血” 字被烧得只剩一个 “皿”,像一个盛着血的碗。棚中央的木质戏台还在,只是台面已经裂开巨大的缝隙,缝隙里渗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传来 “咔嗒、咔嗒” 的声音,像是胶片在放映机里转动。
“声音是从戏台下面传来的。” 林野趴在台边,用手机往里照 —— 缝隙里藏着一台焦黑的放映机,放映机的胶片还在缓慢转动,投射出的光影落在对面的残墙上,形成模糊的画面:画面里是 1948 年的片场,一群演员穿着戏服站在戏台前,导演举着胶片盒,正在念诵奇怪的咒语,而人群里,赫然有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人影,正是沈万山!
“沈万山当年也来过这里!” 苏晓激动地说,可下一秒,画面突然扭曲,导演的脸变成了空白,演员们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黑色的雾气,朝着镜头扑来 —— 投影在残墙上的画面,竟真的涌出黑色雾气,顺着墙面往下淌,朝着两人的方向蔓延。
放映机里的胶片突然 “哗啦” 一声断裂,黑色雾气瞬间变得浓烈,戏台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只缠着戏服的手,有的手还戴着铜镯子,有的手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朝着林野的脚踝抓来。林野赶紧拉起苏晓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焦黑道具 —— 是一个木质的皮影戏台,上面还摆着几个烧焦的皮影人偶,人偶的脸正是刚才戏服里浮现的魂灵模样。
“皮影…… 沈万山的皮影!” 林野突然想起老剧院里沈万山用皮影对抗影渊的事,他赶紧抓起一个皮影人偶,朝着扑来的雾气扔去。皮影刚碰到雾气,就发出一阵微弱的金光,雾气瞬间退了回去,戏台缝隙里的手也缩了回去,只剩下放映机还在 “咔嗒” 作响。
怀表在这时突然发烫,表盖内侧的黑色纹路亮得刺眼,在地面投出一个胶片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指向戏台的缝隙:“原版胶片…… 在下面。” 林野和苏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决心 —— 想要化解戏服的怨念,阻止影渊余毒蔓延,必须拿到原版胶片,哪怕戏台下面藏着更可怕的危险。
林野趴在戏台边,用手机照亮缝隙,看到放映机旁放着一个黑色的胶片盒,盒上刻着 “《血皮影》原版” 的字样,还有沈万山的签名。他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胶片盒,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摸到了冰块,紧接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 沈万山将胶片盒藏在戏台下面,对着盒子说:“等能救你的人来,再打开。”
“拿到了!” 林野将胶片盒拉出来,盒子刚离开缝隙,周围的戏服突然都停了下来,空荡荡的脖颈处不再嘶吼,而是朝着胶片盒的方向 “望” 来,像是在期待什么。苏晓赶紧凑过来,看到盒子上的签名,眼泪突然掉下来:“爷爷说过,当年有人在片场藏了能救魂灵的东西,原来是这个。”
可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警察的喊声:“里面的人快出来!又有人看到灰色长衫人影了,就在你们后面!” 林野和苏晓猛地回头,看到摄影棚的入口处,站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人影,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影人偶,人偶的脸是空白的,正对着他们的方向,而人影的脚下,躺着两个昏迷的警察,正是之前进去勘察的同事。
怀表再次发烫,黑色纹路里的胶片残粒突然变得清晰,像是在提醒他们 —— 灰色长衫人影才是真正的威胁,而戏服的怨念,只是影渊余毒的冰山一角。林野握紧胶片盒和怀表,苏晓抱紧爷爷的人偶,两人朝着灰色长衫人影的方向望去,夜色里,人影的脸始终藏在阴影里,只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像是沈万山,又像是另一个人:“胶片…… 是我的了……”
片场的风突然变大,焦黑的戏服再次飘动起来,这次却不是朝着两人扑来,而是朝着灰色长衫人影围过去,像是在保护他们,又像是在阻止人影靠近胶片盒。林野知道,他们必须趁这个机会带着胶片盒离开,否则不仅救不了被困的警察,还会成为影渊余毒的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