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由生锈音符组成的悲伤旋律,仍在地下室里盘旋。无面的人偶在音乐盒顶端不知疲倦地旋转着,像一个孤独的、永恒的囚徒。
靡思停止了转动摇柄。她转过身,在手电筒摇曳的光晕里,走向仍处在失神状态的马蒂。光线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那些飞舞的尘埃仿佛都变成了环绕着她的、闪闪发光的星屑。
她在他面前站定,身体随着那诡异的节拍轻轻摇晃,像一株在夜风中舒展枝叶的花。她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倒映着他举着手电筒的、呆滞的身影。
“要和我跳舞吗…..马蒂。”
一瞬间,马蒂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他听到了什么?跳舞?在这里?伴随着这首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音乐?和她?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荒诞,如此的……不合时宜,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处理。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心脏在胸腔里像疯了一样擂鼓。他想开口,想说“好”,或者“当然”,或者随便什么都行,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她带着浅笑的嘴角,看着她眼中那抹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粹的邀请。
地下控制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主屏幕。画面里,那个被标记为“变量”的女孩,正向着“愚者”伸出手。他们身后,那个被激活的K-7级收容物,正在为他们伴奏。
“……我需要一杯威士忌。”加里喃喃自语,打破了沉默,“要双份的。”
没有人理他。莫妮卡双手抱胸,脸色铁青。詹金斯则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们看过无数次仪式,见证过无数种死亡。恐惧、挣扎、背叛、杀戮……这些他们都习以为常。
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个。
在注定要洒满鲜血的祭坛上,有人……在跳舞。
马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起来的。或许是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只记得自己放下手电筒,任由那束光躺在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然后,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试探地,搂住了靡思的腰。
她的腰很细,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惊人的柔软和温暖。一股馨香瞬间将他包围,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靡思的手臂也顺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开始随着那段失调的音乐,缓缓地移动脚步。一开始是生涩的,混乱的,马蒂好几次都差点踩到她的脚。他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但靡思的引导是如此轻柔,她的身体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渐渐地,他也找到了节奏。
他们在这间堆满死亡遗物的地下室里,跳着一支无人观赏的、笨拙的华尔兹。旋转的无面人偶是他们唯一的舞伴,悲伤的音乐是他们唯一的交响。马蒂的眼中只剩下她。他看着她乌黑的长发随着旋转轻轻扬起,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的脸庞。世界被无限缩小,只剩下这几平米的光晕,和光晕中与他共舞的女孩。
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个光怪陆离,却又美到让人心碎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盒的机簧走到了尽头。最后一个音符带着长长的尾音,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
人偶停了下来。
他们也停了下来。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在地下室的死寂中,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马蒂看着她,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仿佛能吸走人灵魂的眼睛。一个念头,一个他从未敢奢望过的、疯狂的念头,像野火一样在他心中烧了起来。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她的嘴唇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一丝凉意。起初只是一个轻柔的、试探性的触碰,但当他感受到她并未抗拒时,一股压抑已久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他加深了这个吻,有些急切,甚至有些粗暴地索取着。他尝到了一股混合着灰尘与蜜糖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彻底沉沦。
这个吻点燃了一切。
马蒂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所有的感官都汇集在了与她相贴的唇上。他一手紧紧地扣着她的腰,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穿过她的长发,托住了她的后颈,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他将她一步步地向后压去,直到她的后背抵在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上——那个巨大的、沉默的音乐盒。
木质的边缘硌着她的身体,但靡思似乎并未在意。
“唔…马蒂。”
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呢喃从他们的唇齿间溢出。她没有推开他,反而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更深地、毫无保留地贴向了他。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彻底释放了马蒂心中最后一丝束缚。
他的吻变得更具侵略性,舌尖撬开她的齿关,探入那片温热而湿润的领地,与她的小舌纠缠、共舞。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轻微战栗,能听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将她完全困在了自己与音乐盒之间,整个身体都紧密地压着她,感受着她胸前的柔软,感受着她平坦的小腹,感受着她每一次心跳的震动。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滚烫而黏稠。
那束被遗忘在地上的手电筒,光线渐渐微弱下去,将他们的身影融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个无面的芭蕾舞女,在黑暗里静静地注视着这对打破了所有规则的恋人,仿佛在见证一场比死亡更古老、比仪式更神圣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