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比·里德正趴在床上,用手肘撑着身体,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一边用蓝牙耳机听着独立乐队的歌。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将她那头漂亮的金色短发映照得毛茸茸的,像某种慵懒而满足的小动物。
手机屏幕在床头的另一侧亮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她一开始没在意,直到第二声震动传来,才有些不耐烦地伸长手臂,将手机够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点开了那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明天小心电影俱乐部的人。”
柯比愣住了。
音乐还在耳机里嘈杂地响着,主唱用一种沙哑而颓废的嗓音唱着关于夏日和别离的歌。但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房间里那片暖黄色的、安逸的灯光,也仿佛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
电影俱乐部?查理和罗比?
她的第一反应是荒谬。那两个整天沉浸在恐怖电影世界里、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的家伙,能有什么危险?这更像是一个恶作剧,一个品味极差的玩笑。或许是哪个暗恋查理的女生,因为嫉妒自己和他走得近,所以才发来这种无聊的警告?
她几乎要立刻删掉这条短信,然后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但她的手指,却在删除键上空,停顿了片刻。
今天下午发生在吉尔储物柜里的那件事,像一幅不愉快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闪过。那张惨白的鬼脸面具,吉尔惊恐的尖叫,还有周围同学脸上那种混杂着兴奋与恐惧的、扭曲的表情……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搞什么啊……”她低声咕哝了一句,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未知号码和那条没头没尾的短信,一同从她的手机里消失了。
柯比将手机随手扔在枕头上,试图将那丝莫名的不安也一并甩开。她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她和吉尔、查理、罗比,还有新来的那个漂亮女孩靡思的合影。照片是昨天午餐时拍的,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阳光从他们身后的窗户里洒进来,给每个人的发梢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看着照片里查理那有些腼腆的笑容,忍不住撇了撇嘴。
小心他?怎么可能。
她将相框放回原处,重新躺下,拉高了被子,试图将自己重新包裹回那个安全而温暖的世界里。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但不知为何,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与此同时,在镇子的另一端,吉尔·罗伯茨的房间里,一片漆黑。
唯一的光源,来自墙上那台无声播放着本地新闻的电视机。
屏幕上,记者正站在警察局门口,表情严肃地进行着现场报道。新闻标题用醒目的白色字体在屏幕下方滚动着:“伍兹伯勒再现恐慌:警方确认鬼脸杀手威胁真实存在”。
吉尔就坐在正对着电视的地毯上,双腿蜷缩着,下巴抵着膝盖。她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有电视屏幕上变幻的光线,偶尔会照亮她那张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
新闻画面切换到了今天下午高中走廊的混乱场面,镜头摇晃,充满了现场的嘈杂感。画面中,出现了她自己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她静静地看着,眼神空洞,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记者在报道中提到了杜威警长呼吁市民保持冷静,并透露警方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嫌疑人锁定在“与恐怖电影文化有密切关联的群体”中。
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些电影俱乐部的资料画面,查理和罗比的身影一闪而过。
吉尔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那场由一张面具引发的、愈演愈烈的风波。
她的倒影,与屏幕上那些混乱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屏幕,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拿起放在身边的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
光线消失了。
整个世界,重新被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吞噬。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罗比的声音在查理那间杂乱的地下室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我是说……杜威警长已经介入了。他们肯定会来查电影俱乐部的,那瓶香水……”
“那又怎么样?”查理打断了他,声音冰冷。他正背对着罗比,费力地将一个沉重的帆布袋拖到房间中央,“恶作剧而已。最多就是被叫去训话,社区服务。但如果我们现在收手,那才是真的完了。”
“可……可是,镇上真的有另一个鬼脸杀手!”罗比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们会被当成同伙的!甚至……会被当成凶手!”
查理猛地转过身,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那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罗比?”他低吼道,“成为传奇!成为新一部《Stab》电影的主角!你忘了我们最初的计划了吗?”
“我没忘!但是我不想进监狱!更不想死!”
“懦夫!”查理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现在才想退出?太晚了!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们没有回头路!”
他松开手,将罗比推得一个踉跄。
“听着,”查理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明天,按计划行事。柯比必须死在电影俱乐部里,用我们准备好的那些‘道具’。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那个新的鬼脸杀手干的,而我们,只是两个被吓坏了的、无辜的电影迷。”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然后,我们就可以躲在幕后,欣赏那家伙的表演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他一个惊喜。”
罗比看着查理脸上那狂热的表情,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卷入了这场无法回头的疯狂游戏。
查理不再理会他,弯下腰,拉开了那个帆布袋的拉链。
袋子里,是两套崭新的、散发着廉价橡胶气味的……鬼脸杀手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