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如同最精准的闹钟,透过林家餐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将一室暖黄泼洒得淋漓尽致。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培根在锅里滋滋作响的焦香,以及刚出炉的松饼那甜丝丝的、能勾出人肚子里所有馋虫的暖香。?
然而,在这片堪称完美的假日氛围中,却有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将长长的原木餐桌一分为二。
界河的这边,是林疏。他穿着一件印着张牙舞爪卡通恐龙的宽松睡衣,头发因为刚起床还有些蓬乱地支棱着几根呆毛,正用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死死盯着餐桌正中央那个白色骨瓷盘里的——最后一块金黄油润的松饼。→
界河的那边,是沈砚。与林疏的“全副武装(睡衣)”不同,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色棉t和灰色运动长裤,头发清爽柔顺,连坐姿都带着点优等生特有的端正。他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切割着自己盘中的食物,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但眼角的余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那只“炸毛恐龙”。
两家父母——林爸爸、林妈妈、沈爸爸、沈妈妈,则分坐在餐桌两侧,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两个少年之间那噼啪作响的电光火石。
“哎呀,看着这两个孩子,就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林妈妈抿嘴笑道,眼神慈爱地在林疏和沈砚之间来回逡巡。
“可不是嘛!”沈妈妈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怀念,“那时候咱们也是天天凑在一起,好的时候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吵起来的时候又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说啊,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林爸爸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总结道。
大人们相视而笑,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餐桌上空流淌。
而这份“默契”,精准地戳中了林疏的神经末梢。他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了看自家爸妈,又看了看对面笑得像两只老狐狸的沈家父母,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沈爸爸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戏谑开口了:“说起来,小疏和小砚这缘分啊,可是打娘胎里就定下的呢!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要是生了一男一女,就结个娃娃亲……”
“爸!”沈砚适时地出声,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制止,但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看都更像是纵容。
林疏可没他那么“淡定”,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爸!妈!沈叔叔沈阿姨!都什么年代了还提这个!陈年老黄历了好吗!(╯‵□′)╯︵┻━┻” 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怎么就是老黄历了?”林妈妈笑眯眯地往他心上“补刀”,“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天天追在小砚屁股后面,‘砚哥哥’、‘砚哥哥’地叫,摔了跤谁也不让抱,非得小砚哄才行……→”
“妈——!!” 林疏发出一声悲愤的哀鸣,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那都是黑历史!不作数的!(\/\/\/ˊ?ˋ\/\/\/)”
他下意识地瞪向沈砚,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从小到大总是见证他黑历史的“罪魁祸首”。→
然而沈砚只是微微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纵容?他拿起旁边的玻璃杯,从容地喝了一口牛奶,唇边沾上一点奶渍,被他伸出舌尖轻轻舔去。→ 这个动作明明再自然不过,却莫名让林疏觉得有点碍眼。
“没关系,”沈砚放下杯子,声音温和,语气却带着一种让林疏火大的笃定,“我等他想通。”
林疏:“???” 你想通什么啊你想通!(╬ ̄皿 ̄)
这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得更高,直接点燃了林疏的胜负欲。他决定不再纠缠于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而是要在眼前的“战场”上找回场子!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那块最后的松饼。那不仅仅是一块松饼,那是尊严!是主权!是他林疏绝不能向沈砚低头的象征!
几乎在同时,他和沈砚的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起伸向了目标!2 “叮”的一声轻响,两把银质餐叉的尖端,在空中精准地碰撞,僵持在了松饼上方一厘米处。
空气瞬间凝固。
林疏眉毛一竖,率先发难:“沈砚!你什么意思?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沈砚眉梢微挑,语气平淡无波:“先来后到?我以为,战场上只论成败。”
“呵!说得对!” 林疏冷笑,手上暗暗用力,“那这块松饼,本少爷今天要定了!”
沈砚不动声色,手腕稳如磐石:“各凭本事。”
四道目光在空气中激烈交锋,噼里啪啦,几乎要溅出实质的火星。
眼看着一场“早餐桌上的世纪大战”即将爆发,四位家长非但没有劝阻,反而看得津津有味。林爸爸甚至偷偷对沈爸爸比了个口型:“赌不赌?这次谁赢?”
沈爸爸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妈妈终于(假装)出来打圆场:“哎呀呀,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为了一块松饼又杠上了?上周模拟考的成绩单好像出来了吧?”
很好,战火成功转移!
林疏立刻撤回叉子,仿佛那块松饼瞬间失去了吸引力,他挺起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哼!这次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我可是用了两种方法解出来的!某些人,怕是连一种都做得磕磕绊绊吧?” 他得意地瞟向沈砚。
沈砚也从容地收回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宫廷宴会:“嗯,最后大题是不难。不过林疏,你选择题倒数第二题,选的什么?”
林疏心里“咯噔”一下。那道题他确实有点拿不准,最后凭感觉选了个c……但他输人不输阵,梗着脖子道:“当然是c!难道还能是b不成?”
沈砚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惋惜,听得林疏心头火起。“真可惜,”沈砚摇摇头,“我记得老师上课强调过,那个条件是陷阱,正确答案是b。”
林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Σ(°△°|||)︴
他瞬间蔫了半截,但嘴上依旧强硬:“你、你少唬我!等成绩单完全出来再说!(`へ′)”
“好啊。”沈砚从善如流,随即又抛出一个炸弹,“不过,就算那道题你错了,总分应该还是我们并列第一。”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语文作文好像扣分比你多了点。”
林疏:“……” 他一点也没觉得被安慰到!这种“我让你才并列第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更气了怎么办!
看着儿子吃瘪的样子,林爸爸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两个活宝!成绩上较劲,吃块松饼也较劲!我看啊,这‘死对头’的帽子,这辈子是摘不掉咯!”
林疏如同找到了知音,用力点头:“对!没错!就是死对头!一辈子的那种!(??????)??”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宣誓。
沈砚闻言,只是深深地看了林疏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无奈,有一丝极淡的宠溺,最终都化为唇边一抹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用一把干净的公叉,将那块引发战争的松饼,稳稳地放到了林疏面前的盘子里。→
“?”林疏愣住了,警惕地看着他,“干嘛?施舍我?(⊙?⊙)”
“奖励。”沈砚语气平淡,“奖励你……数学大题用了两种解法。”
林疏:“……”
他看着盘子里那块突然变得烫手的松饼,又看看对面已经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吃着自己早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沈砚,心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堵住了,噎得他不上不下。
这感觉……比吵输了还难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每次都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把他当三岁小孩哄吗?!(╬◣д◢)
“谁、谁要你的奖励啊!”林疏色厉内荏地嚷嚷着,但握着叉子的手,却诚实地没有把松饼叉回去。他恶狠狠地戳起松饼,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仿佛在啃咬某个讨厌家伙的骨头。
阳光依旧温暖,早餐依旧美味,家长们依旧谈笑风生。
林疏一边气鼓鼓地吃着“战利品”,一边在心里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沈砚,就是他林疏此生最大的、最讨厌的、最需要战胜的!
死对头!
绝对的!(??????)? ?
而沈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听着身边那人泄愤般的咀嚼声,看着阳光在他毛茸茸的发顶跳跃,眼底那抹藏了很久的笑意,终于浅浅地、温柔地,漾开了一圈涟漪。
早餐桌的“战争”暂时平息,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