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靠单点响应,”姜蕴宁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软硬件协同预测 + 滞后补偿机制。
她在白板上写下那行字的瞬间,会议室安静得只听得见笔划过白板的声音。
工程师们下意识地交换了眼神,仿佛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姜蕴宁放下白板笔,环视众人,“我们的系统核心逻辑是‘预测’,不是‘纠错’。”
“误差不能等它出来了再调,而是要在它‘快要发生’时先一步给出修正量。”
“这样才能有效克服系统响应延迟的问题,保证控制精度。”
简单点说,单点响应就像等火苗冒出来才去灭火,而预测补偿机制则更像提前察觉火苗要冒出来,提前喷水进行防范。
姜蕴宁和几位核心工程师的讨论深入得令人窒息,专业术语层层推进,逻辑严密得几乎没有缝隙。
哪怕已经连轴培训了近一周,许念等八个新入组的年轻人还是感到吃力。但没人敢走神,他们屏气凝神地盯着白板和投影,强迫自己跟上哪怕半步节奏。
此刻,许念愈发清楚自己和姜蕴宁之间的差距——看来,光是熬到午夜十二点的学习,还远远不够,接下来的时间还得再往后延长。
技术讨论迅速升温,白板上被画满了三轮草图和公式。
有人提出质疑,也有人兴奋地补充更优的细节。
姜蕴宁没有强行压制异议,也不急于给出定论,她不断引导大家将话题从“如何修正问题”转向“如何设计得根本不需要修正”。
会议整整持续了八个小时,中间只休息一个小时。直到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渐渐暗淡,天色也随之改变。
姜蕴宁看了眼时间,轻声说道:“今天先到这里。”
会议室里一片短暂的静默,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之前,“苍穹”系列突破时,他们羡慕得眼红;如今不用羡慕了——他们自己也在这里,争论到眼眶发红。
即使是资深工程师,经历了这场头脑风暴,也累得够呛。
看着姜蕴宁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丝疲惫,其他人惊为天人。
她可是从头到尾全程参与,而他们光是跟上节奏就已经精疲力尽,她的精力为何如此充沛?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某种身体构造上的本质差异?
许念走到姜蕴宁前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姜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姜蕴宁点点头,说:“问吧。”
“你……都不会累吗?你精力旺盛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许念的话音刚落,周围那些疲惫不堪、刚刚还在揉太阳穴、靠着椅背直喘气的工程师们立刻坐直了身子,齐刷刷地竖起耳朵。
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核心机密”。比如说——
她的心肺功能是实验级别的?
基因里自带超强耐力?
脑子里是不是有液冷系统?
或者她是工程院里秘密研制的智能仿生人,披着人皮来带团队冲项目?
姜蕴宁心想:这才哪到哪。
她轻笑出声:“当然会累,不过平时锻炼得多,这种强度的工作才能在承受范围之内。你们平时也要适当锻炼,锻炼不仅能增强身体素质,提升耐力和抗疲劳能力,还能促进大脑血液循环,提高注意力、记忆力和思维敏捷度。”
她顿了顿,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看到一个个明显的疲惫,接着说道:“别把锻炼当成负担,要把它当作一种投资。现在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未来的你一定会感激今天努力的自己。”
工程师们点头如捣蒜,表情里满是服气。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姜工的“投资”回报率相当惊人:全程在线、耐力爆表、稳定输出,仿佛内置了工业级续航系统。
不过,许念的问题也提醒了姜蕴宁,不能用自己的状态去衡量所有人。接下来的会议和工作安排必须更加合理,按现在的强度会过度透支大家的身体和精力,反而得不偿失。
毕竟,欲速则不达。
走出会议室时,机械设计组的赵敬山低声嘀咕了一句:“要是真能做出来,那可就是真·国产光刻机了。”
电子硬件组的许译林望了眼天色,轻声接道:“说不清为什么……但这一次,我是真的有信心。”
走在最后的姜蕴宁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深远。
她回想起上世纪——自己在德国留学的那些岁月。
那时,她攻读的是机械工程专业,课程以工程力学与热动力系统为核心,涵盖从理论推导到工程建模的全链条内容。德国工科教育以严谨的理论体系和扎实的数学基础着称,尤其在机械动力学、多轴运动控制、系统耦合分析等领域,形成了系统而深厚的知识积累。
除了主修课程,她还专注研习了刚度分析、振动控制、非线性系统理论等经典内容。这些深入的理论学习,为她后续理解复杂机械系统中的耦合行为提供了坚实基础。
重生之后,她一直在吸收最新的前沿知识,而真正促使她转向“智能控制”方向的,是那一次技术难题的挑战:
设计多阶动态温控模型时,传统的控制方法难以满足系统在多变量动态变化下的实时调节需求。
正是在这种压力下,她将目光转向新兴的机器学习技术。她敏锐地意识到,结合局部线性拟合、时窗更新机制与主动学习算法,系统可以在运行中进行自我监测与策略调整,从而打破传统模型固定性带来的局限。
与此同时,现代高速嵌入式计算平台的飞速发展,为复杂动态建模和实时控制提供了坚实的硬件基础——真正实现了从“理论可行”到“工程落地”的跨越。
将德国工科严谨的逻辑思维与先进的智能算法相融合,姜蕴宁实现了跨越式成长。正是这种跨时代的结合,使她的方法既继承了经典工科的深厚底蕴,又孕育出切合光刻机控制需求的创新思路。
然而,光刻机对纳米级精度的苛刻要求,使得前路依然充满重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