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和苏见夏自以为隐秘的悄悄话,在那两位修为通天的存在面前,简直如同在耳边擂鼓。
屋内,沈清辞原本正阖目调息,试图平复因白茯苓记忆混乱、依赖他人而泛起的波澜。然而,当那个散发着熟悉寒气的盒子被取出时,他冰蓝色的眼眸倏然睁开!那道气息……他绝不会认错!正是当年那支让他耿耿于怀许久的冰晶流云簪!
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瞬间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他一直以为,当年截胡他任务的,或许是某位隐世不出的冰系散修,或是与他有隙的长老门下弟子,却万万没想到,竟是那个在青云宗时总是偷偷看他、修为低微得他几乎不曾留意过的——白茯苓?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她完成那个凶险万分、连他都需严阵以待的S级任务,竟只是为了……将这支对他冰灵根大有裨益的簪子,送给他?
“我想送给沈师兄……”
“可惜还是没能送出去……”
女子那带着遗憾与怅惘的轻柔话语,如同最纤细的羽毛,却在他沉寂了万载的心湖上,划开了最深最痛的涟漪。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曾有一个人,为他如此拼过命。那份被他忽略的、小心翼翼的暗恋,其背后竟是这般炽热与孤勇。
一种混杂着巨大错愕、难以言喻的悸动,以及深沉的、迟来的怜惜与痛楚,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被那支从未送出的簪子,刺了一下,不深,却带着绵长不绝的酸涩。
而院中,路无涯的怒火则完全是另一种光景。
他原本就因为白茯苓对着沈清辞发花痴、还猜测孩子是沈清辞和“哪个仙子”生的而醋海翻腾,强忍着才没当场发作。此刻,听到白茯苓竟然还藏着专门为沈清辞准备的“定情信物”!还是她拼了半条命换来的!
“我想把它送给沈师兄……”
“妖兽好恶心,还咬我……”
“只剩一口气……被师父骂了一年……”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桶油,浇在他心头的怒火上!
她为了那个蓝眼睛的狗东西,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他路无涯算什么?!他一次次为她剜心取血,一次次守护在她身边,难道还比不上一支破簪子?!比不过那个连她心意都不知道、甚至可能根本不在乎的沈清辞?!
狂暴的魔气再也压制不住,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将刚刚修葺好的石桌再次震出裂痕,连结界都剧烈晃动起来!
“路无涯!你发什么疯!” 苏见夏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护住怀里懵懂的宝宝。
白茯苓也被这骇人的气势惊得瑟缩了一下,茫然又害怕地看向那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男人:“夫、夫君……你怎么了?”
她这声带着恐惧的“夫君”,更是深深刺痛了路无涯!她怕他?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送的礼物怕他?!
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瞳孔死死锁定白茯苓手中那个冰冷的盒子,那目光凶狠得仿佛要将其连同里面那支簪子,以及它所代表的所有前尘往事,都彻底焚为灰烬!
“好……很好!” 路无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他一步步走向白茯苓,魔气在他身后凝聚成狰狞的虚影,“为了他……你倒是……情深义重!”
白茯苓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下意识地将盒子藏到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的……我、我只是……”
她的躲避和维护,彻底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路无涯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咆哮,周身魔气化作一只巨大的暗金利爪,并非抓向白茯苓,而是直取她身后那个盒子!他要毁了它!毁了这碍眼的东西!
“够了。”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
与此同时,一道凝练至极的冰蓝色神力后发先至,如同最坚固的屏障,精准地挡在了那只魔气利爪之前。
沈清辞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白衣无风自动,冰蓝色的眼眸中寒意凛冽,与路无涯血瞳中的疯狂怒火悍然相撞!
“她的东西,轮不到你来毁。” 沈清辞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辞!老子今天非要毁了这破玩意儿!连同你一起!” 路无涯彻底暴走,所有的理智都被嫉妒和愤怒烧光,魔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就要与沈清辞再次死战!
“不要!别打!” 白茯苓看着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支她没送出去的旧簪子,会引发如此可怕的冲突。
小院之内,魔神对峙,神力与魔气疯狂绞杀,刚刚缓和没多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甚至比之前更加危险、更加绝望。
那支尘封的冰晶流云簪,仿佛成了一个引爆所有矛盾的开关,将前世的痴恋、今生的纠葛、以及两个男人之间不死不休的敌意,彻底摊开在了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