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觉得自己快要被脑子里那两个不断打架的身影逼疯了。
一边是十几年来如影随形的“时衍哥哥”,温柔、耐心,是她混乱世界中唯一清晰可靠的支柱。靠近他,仿佛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那是“痴情水”为她构筑的安全港湾。
可另一边,那个名叫沈清辞的冰蓝色身影,却如同最顽固的魔障,一次次强行闯入她的脑海。他冰冷的目光,他满身的伤痕,他偶尔流露出的、让她心跳失序的复杂眼神,还有他为自己每月杀上魔宫的疯狂……更可怕的是,每次魔毒发作,在意识最模糊、最痛苦的深渊里,嘶喊出的竟然全是他的名字!
“我喜欢你……沈清辞……”
那些破碎的、带着血泪的呓语,如同梦魇,在她清醒后依旧隐隐回荡,让她惶恐,让她不安,让她……无所适从。
她最喜欢的,明明是时衍哥哥啊!
怎么会总是想起那个冷冰冰的沈师兄?
这不对!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个了断!只有彻底斩断这莫名其妙的牵绊,她才能回归“正常”,才能安心地待在时衍哥哥身边。
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壮大。仿佛只要迈出那一步,所有的混乱和痛苦都会结束。
于是,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万宝峰灯火通明,灵汐真人、苏见夏、秦越、苏清欢等亲近之人都在。白茯苓深吸一口气,走到众人面前,脸上带着一种异常坚决、甚至有些孤注一掷的神情。
“师父,师兄,师姐,”她的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用力说服自己,“我决定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宣告:
“我要嫁给时衍哥哥。”
“……”
一瞬间,整个万宝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灵汐真人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桌上,茶水四溅,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苏见夏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秦越和苏清欢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与担忧。
就连一向跳脱的秦越,此刻也皱紧了眉头,觉得小师妹这个决定……太不对劲了!
“茯、茯苓……” 灵汐真人声音发紧,“你……你说什么?你可知……”
“我知道!” 白茯苓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激动,“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说我神魂不清,说我记忆混乱!但是我很清楚!我知道谁对我好!我知道谁才是我应该在一起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闻讯匆匆赶来的陆时衍身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快步走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像是在向所有人证明:
“是时衍哥哥!这十几年来,一直不离不弃照顾我的是他!让我安心的是他!我喜欢的也是他!我要嫁给他!只有嫁给他,我才能……才能……”
才能摆脱那个该死的、让她心乱如麻的沈清辞!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那急切而惶恐的眼神,却泄露了她内心真实的不安。
陆时衍被她抓着手臂,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过于用力的指尖,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凉和沉重。他比谁都清楚,这份“爱恋”建立在怎样的沙土之上。他看着白茯苓那几乎是在自我催眠般的坚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灵汐真人看着女儿那副模样,心痛如绞。她何尝不知这是饮鸩止渴?可看着茯苓那濒临崩溃的眼神,她所有劝阻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苏见夏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不住冲口而出:“茯苓师姐!你明明……”
你明明毒发的时候喊的是沈师兄啊!
可她的话被苏清欢一把拉住,用眼神制止了。此刻刺激茯苓,只会让她更加偏执。
万宝峰上一片死寂。只有白茯苓急促的呼吸声,和她紧紧抓着陆时衍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浮木的姿态,昭示着这个决定背后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青云宗。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呆了。
白师姐……要嫁给陆师兄了?
那沈师兄呢?
那个每月为她杀上魔宫、浑身是伤也从不退缩的沈师兄?
一道冰冷的蓝色身影,此刻正静立于玉衡峰顶,遥望着万宝峰的方向。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可能蕴含一线生机的“万血魂晶”。
他尚未找到安全使用此物为她解毒的方法,却先等来了……她要嫁作他人妇的消息。
寒川剑在他身侧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上的赤炎之心红光流转,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心中那骤然席卷的、足以冰封灵魂的风暴。
他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一点点沉淀为最深沉的、望不见底的暗蓝。
她要嫁人。
新郎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