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北地长城
瘴疠谷上空，铅灰色的毒瘴如巨兽般吞吐不定，将天光滤成一片诡异的昏黄。谷内怪石嶙峋，枯木扭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朽交织的气息。
秦渊率亲卫队疾驰而至，勒马谷口。无需多言，那股萦绕不散的杀机与淡淡的血腥气已指明方向。他胸前贴肉收藏的“圣火令”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烫，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火警示。
“下马！结阵，随我入谷！”秦渊声音冷冽，翻身下马，云殇剑已然在手。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片混沌内力沛然流转，至阴至寒的气息自然外放，竟将周身三尺内的毒瘴微微逼开，形成一片短暂的清明。亲卫们见状精神大振，紧随其后，结成简易的三角突击阵型，毫不犹豫地闯入这人间绝地。
谷内地形复杂，岔路丛生。秦渊凭借对杀气的敏锐感知与地上偶尔发现的打斗痕迹、散落的银针，一路疾行。不时有隐匿在瘴气中的毒虫蛇蝎窜出，皆被亲卫们挥刀斩落。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洼地，景象骤然惨烈。四名护卫的遗体横陈在地，面色青紫，显然中了剧毒，兵刃脱手，死前经历了惨烈搏杀。地上散落着碎裂的药篓，几株沾血的“七叶莲”零落泥泞。
秦渊目眦欲裂，俯身拾起一枚沾着泥土的银簪——那是简心平日所用！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怒与心痛瞬间冲上心头，体内混沌内力受情绪引动，骤然沸腾，冰寒寂灭之意大盛，让他周身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咔咔”凝结声。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如同受伤的孤狼。
就在这时，前方瘴雾深处传来兵刃交击与一声短促的闷哼！
秦渊身形如电，率先冲出！穿过一片浓密的毒蕈林，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处绝地——三面皆是陡峭湿滑、布满苔藓的岩壁，唯一的出口已被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死死堵住。
简心背靠岩壁，素白衣衫上已是血迹斑斑，左肩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汩汩流出黑血，显然兵器喂毒。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右手紧握数枚银针，左手则死死护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布包，里面隐隐透出赤红如玉的参须——正是“赤阳参”！她虽凭借“蝶恋花”轻功与精妙用毒之术周旋至今，但内力消耗殆尽，毒气与伤势交攻，已是强弩之末。
围攻她的黑衣人，武功路数诡异狠辣，彼此配合默契，三人一组，轮番进攻，绝不贪功，显然意图生擒。其中三人气息尤为沉雄，招式老辣，应是头目。
“心儿！”秦渊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山谷！
所有黑衣人动作一滞，骇然回头。
秦渊双目赤红，不再多言，云殇剑发出一声撕裂瘴气的长吟，人随剑走，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直撞入黑衣人群之中！
“覆云剑法·云涌雷动！”
剑势展开，不再拘泥于招式，体内混沌内力狂涌而出，剑光如乌云压顶，又似惊雷破空！剑气过处，冰霜凝结，毒瘴退散！一名黑衣人举刀格挡，刀剑相交，那精钢长刀竟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继而“咔嚓”碎裂！剑气余势未衰，直接洞穿其胸膛，伤口处竟无鲜血喷涌，只有一片诡异的灰白冻结！
“小心！他内力有古怪！”一名头目惊骇大叫。
秦渊此刻心系简心安危，杀意盈胸，出手再无保留。混沌内力中那阴寒寂灭的属性被发挥到极致，云殇剑仿佛化作死神之镰，每一剑都带着冻结生机、湮灭一切的恐怖意志。他身形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剑光每一次闪烁，必有一人倒下，或被冰封，或被那蕴含着寂灭之意的剑气直接震碎心脉！
亲卫队此时也悍然杀到，结阵向前，与剩余黑衣人绞杀在一起。
那三名头目见势不妙，互视一眼，同时扑向秦渊，刀、剑、掌三种兵器带着凄厉劲风，分袭上中下三路，意图合击！
“滚开！”秦渊暴喝，不闪不避，云殇剑划出一道浑圆的弧线，混沌内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凝聚、爆发！
“覆云剑法·沧海倾覆！”
一剑出，仿佛引动了周遭天地之气，瘴气、水汽、乃至那弥漫的杀意，都被这一剑牵引、吞噬、转化！剑光不再是单纯的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混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色！三名头目的攻势撞入这片“剑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劲力被层层消磨，他们脸上同时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噗！”“噗！”“噗！”
三声轻响几乎不分先后。云殇剑以超越视觉的速度掠过三人咽喉。没有鲜血，只有三道细细的灰线，随即三人眼神瞬间黯淡，直挺挺倒地，生机已被彻底湮灭。
剩余黑衣人见头目顷刻毙命，肝胆俱裂，发一声喊，四散奔逃。亲卫们追杀一阵，留下数具尸体，其余人遁入浓密瘴气之中，不见踪影。
秦渊看也不看那些逃敌，身形一闪已至简心身边，一把将她扶住。
“秦…大哥……”简心看到他，紧绷的心神一松，身子一软，几乎栽倒，却仍紧紧抱着那株赤阳参，“药…拿到了……”
“别说话！”秦渊心如刀绞，立刻封住她肩周几处大穴，阻止毒气蔓延，同时单掌抵住她后心，精纯而温和的《沧海无量诀》内力源源不断渡入，护住其心脉，驱散入侵的异种真气与部分毒素。
感受到那熟悉而温暖的内息，简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秦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那株被她以性命护住的赤阳参上，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滔天怒焰。
“清点战场，收殓阵亡兄弟遗体！我们回去！”
……
几乎在秦渊救下简心的同时，黑风寨聚义厅内，气氛同样剑拔弩张。
江辰抱剑立于厅中，面无表情，脚下躺着三名哀嚎不止的彪形大汉，正是黑风寨除寨主樊刚之外最能打的三大头目，此刻皆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彻底废了武功。周围数十名悍匪刀枪出鞘，将江辰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
樊刚，那位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的“裂山斧”，端坐在虎皮交椅上，脸色铁青，握着椅背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江辰，以及江辰脚边那三个废物，胸膛剧烈起伏。
“江堂主，好快的剑！”樊刚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折了我三个兄弟，这笔账怎么算？”
江辰抬眼，幽紫的眸子冰冷如故：“他们偷袭。按盟规，当诛。留其性命，已是看在樊寨主面上。”
“你！”樊刚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抓起手边那柄沉重的开山斧，“真当我黑风寨无人吗？！”
“你可以试试。”江辰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周身剑气隐而不发，却让整个聚义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就在樊刚即将按捺不住，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之际，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入大厅，准确地落在江辰肩头。
江辰取下鸽腿上细小竹管，展开看了一眼，随即抛给樊刚。
樊刚接过，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小字：“盟主将至，一切待其定夺。稳住。”
字迹是苏墨的，却代表着秦渊的意志。
樊刚盯着那行字，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看看地上哀嚎的心腹，又看看眼前这个剑法通神、冷漠如冰的江辰，再想到那个即将到来的、能在济南城下杀得清军人仰马翻的秦渊……一股无力感与莫名的敬畏涌上心头。
他重重坐回椅中，将那纸条揉成一团，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老子服了！等秦盟主来！是杀是剐，老子认了！”
……
济南城，官衙书房。
苏墨看着刚刚收到的两份飞鸽传书，一份来自瘴疠谷方向，言明简心已救回，虽受伤中毒，但性命无碍，秦渊正带其全速返回；另一份来自黑风寨，江辰已控制住局面，樊刚表示臣服。
他轻轻放下纸条，走到窗前，望向北方。夕阳的余晖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北地长城……”他喃喃自语，羽扇轻摇，眼神深邃难明。
秦渊以自身为盾，双线作战，化解危机，其勇其情，其武其略，已然成为这乱世中，无数人心中的一座丰碑，一道希望的长城。
然而，长城之外，黑云压城城欲摧。
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三卷终章）
【第四卷：覆雨翻云 预告】
简心重伤初愈，黑风寨资财暂解燃眉，然真正的风暴已在平静的表象下酝酿！秦渊受封“山东总兵官、镇虏将军”，名动天下，是权柄亦是枷锁。南京新立，诏书携带着复杂的朝堂意图与试探即将抵达济南；苏墨的“青云阁”于暗处布局，其“秩序重建”的理念与秦渊的“侠义救世”初现分歧；玉罗刹西行归来，带回的不仅是可能的盟约，更有一个关乎秦渊身世与《沧海无量诀》源头的惊天秘闻！内部整合未毕，外部的拉拢、猜忌与阴谋已如蛛网般缠绕而来。第二百四十一章《烽烟再起》，第四卷《覆雨翻云》磅礴开启！看秦渊如何在这权力与理念交织的漩涡中，应对比刀剑更凶险的暗流，开启一场关乎天下未来的全新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