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武学之争
晨光刺破云层，却未能驱散济南城头的肃杀之气。守军将士紧握兵刃，目光死死盯住远方清军大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令人心悸的压抑。
秦渊立于东城敌楼之前，一袭青衫在微风中轻扬，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如岳，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脚下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墙融为一体。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经历过生死蜕变后的沉静，本身就如定海神针，让周围因异族高手传闻而有些浮动的人心安稳下来。
苏墨站在他身侧，羽扇轻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敌军阵营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黄得功、刘宗敏、张煌言等将领各守其位，穆人清等武林高手亦凝神以待。城墙后方隐蔽处，江辰抱剑独立，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唯有偶尔掠过清军阵中那杆巨大帅旗的目光，冰冷如刀。
简心带着药王谷弟子和城中医者，在相对安全的区域设立了临时救护之所，她不时担忧地望一眼城头秦渊的背影，手中紧握着一包精心调配的宁神药粉。
“来了。”苏墨低声道。
只见清军大营辕门洞开，率先涌出的并非惯常的步兵方阵，而是一群……形态怪异的存在！
它们大致保持着人形，却四肢着地，奔行如野兽，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布满诡异的纹路，双目赤红，涎水从嘴角不断滴落，指尖锋利如爪。正是乌尔萨麾下的“兽奴兵”！数量约有三四百，行动迅捷无比，分散开来，如同鬼影般扑向城墙，竟对城头射下的箭矢不管不顾，即便身中数箭，只要未伤及要害，依旧疯狂前冲！
“放箭！瞄准头颅！”黄得功厉声下令。
箭雨倾泻，部分兽奴兵被射翻在地，但更多的凭借诡异的身法和悍不畏死的冲势，已然逼近城墙根，竟开始用利爪抠挖墙砖，或是沿着云梯残骸向上攀爬，动作比寻常士兵更加灵敏！
守军将士何曾见过这等似人非人、状若疯魔的怪物？一时间，城头响起阵阵压抑的惊呼，士气不免受到影响。
“妖邪外道，也敢逞凶！”穆人清须发皆张，紫霞功运转，声如洪钟，试图稳定军心。他长剑一振，带领华山弟子迎向那些攀上城头的兽奴兵，剑光过处，确有兽奴兵应声而倒，但其悍勇和那不畏伤痛的模样，依旧令人心惊。
秦渊目光冷静地扫过战场，并未立刻出手。他在观察，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开来，捕捉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诡异波动。这波动带着一股蛮荒、混乱的精神力量，干扰着普通士卒的心神，同时似乎在指挥着那些兽奴兵的行动。
“找到你了。”秦渊低语，目光骤然锁定清军后阵一个不起眼的土坡。那里，身披斑斓兽袍的乌尔萨，正手持一个刻满符文的头骨法杖，脚踏诡异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环绕着一圈肉眼难辨的灰黑色气息。
就在秦渊锁定乌尔萨的瞬间，清军阵中，一道乌光如同死神的凝视，骤然亮起！
是巴特尔！他不知何时已悄然潜至一箭之地内，那张巨大的铁胎弓被他拉成满月，弓弦震动发出的不是尖啸，而是一种低沉压抑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嗡鸣！箭矢离弦，速度快到超越肉眼捕捉的极限，目标直指城头——正在指挥作战的黄得功！
这一箭，时机、角度、速度，均妙到巅毫！更可怕的是，箭矢蕴含的那股螺旋钻透的奇异劲力，隔着老远就让黄得功感到眉心刺痛，仿佛已被锁定，避无可避！
“黄将军小心！”周围亲兵惊呼，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道身影，比箭光更快！
是江辰！他仿佛早已预判到这一箭，在巴特尔弓弦震动的刹那，他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致凝聚的、灰暗的剑光，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黄得功身前丈许之处，精准无比地点向那支夺命箭矢的箭簇！
“叮——！”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剑尖与箭簇碰撞处，爆开一蓬细碎的火星。那蕴含螺旋钻透劲力的箭矢，竟被江辰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点得微微偏转了方向，“噗”地一声，擦着黄得功的头盔，深深没入其后方的墙垛，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孔洞边缘砖石呈现出诡异的螺旋裂纹！
黄得功冷汗瞬间湿透重衣，刚才那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触摸。
江辰持剑的手臂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但他看向巴特尔方向的眼神，更加冰冷。对方箭上的劲力，确实古怪霸道。
巴特尔一击不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战意。他再次抽箭，弓弦连响，三支箭矢呈品字形，撕裂空气，分别射向苏墨、张煌言以及一名正在奋力砍杀兽奴兵的军校！
江辰身形如鬼魅般在城头闪动，剑光化作一片灰色的幕布，“叮叮叮”三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三支夺命箭矢再次被精准拦截、磕飞！但他的身形也因此被稍稍牵制。
“好个神箭手！”苏墨眼神一凛，知道不能让巴特尔如此肆无忌惮地狙杀，“江兄弟，可能压制他？”
江辰没有回答，但他的行动就是答案。他身形一晃，竟直接从数丈高的城头跃下，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城下混乱的战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残垣断壁之间，直扑巴特尔所在的方位！他要进行反狙杀！
城头压力稍减，但兽奴兵的疯狂进攻仍在继续，加上乌尔萨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干扰，守军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心儿！”秦渊沉声喝道。
早已准备好的简心，立刻与药王谷弟子将准备好的宁神药粉撒向空中，同时运起药王谷清心咒法，柔和的气息如同涟漪般扩散，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乌尔萨的精神侵蚀，让守军将士头脑为之一清。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秦渊知道，必须打断乌尔萨的施法！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片冰冷浩瀚的混沌之海开始加速流转。这一次，他不再追求招式的华丽，而是将新生内力凝聚于指尖，遥遥对准了远处土坡上的乌尔萨。
他没有使用覆云剑法，而是将他对于“吞噬”、“归墟”的理解，融入了最基础的指力之中。
“覆云指·寂灭。”
一指出，无声无息。没有凌厉的破空声，没有耀眼的光华，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扭曲了光线的淡灰色气流，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数百步，射向乌尔萨！
乌尔萨正全神贯注地操控兽奴兵和精神干扰，猛然间感到一股极致的危险降临！那危险并非锋锐，而是一种仿佛要将他连同其法术、其生命力一起拖入永恒沉寂的冰冷与虚无！
他怪叫一声，手中头骨法杖猛地顿地，一圈浓郁的灰黑色气墙瞬间在他身前形成，气墙中仿佛有无数兽魂在咆哮、挣扎！
嗤——！
淡灰色气流击中灰黑气墙，没有爆炸，没有冲击。那面凝聚了乌尔萨大量精神力和秘法能量的气墙，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塌陷，被那道灰色气流无情地“吞噬”！
“什么？！”乌尔萨骇然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力量，竟然能直接湮灭他的萨满法术！那灰色气流在吞噬了气墙后，虽然黯淡了大半，却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寂灭之意，向他本人袭来！
乌尔萨狼狈地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但那丝残余的寂灭气息擦着他的袍角而过，那色彩斑斓的兽袍一角瞬间化为飞灰，连同他的一缕头发也变得枯白断裂！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城头那个青衫身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这汉人的力量，完全克制他的萨满秘法！
随着乌尔萨施法被打断，城下的兽奴兵们动作顿时一滞，眼中的红光消退了不少，变得有些茫然，攻击不再那么疯狂有序。城头守军压力大减，趁机奋力反击，将攀上城头的兽奴兵一一砍杀清除。
与此同时，城外某处废墟间，两道身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追逐、碰撞。
江辰的剑，快、准、狠，专走偏锋，每一剑都直指巴特尔的咽喉、心口等要害。
巴特尔失去了距离优势，被迫以手中的巨弓格挡、闪避。他虽非专精近战，但身为蒙古顶尖勇士，身手亦是不凡，力量奇大，那铁胎弓在他手中挥舞起来，风声呼啸，势大力沉。
但江辰的剑法太过诡异刁钻，如同附骨之疽，几次都险些突破他的防御。
“汉人，你的剑很快！”巴特尔用生硬的汉语低吼，眼中战意熊熊，“但想杀我，还不够！”
他猛地一个旋身，避开江辰刺向肋下的一剑，同时左手闪电般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并非搭弓，而是直接当成短矛，灌注全身力气，猛地掷向江辰面门！这一掷，劲风凌厉，竟不亚于弓射！
江辰瞳孔微缩，剑尖一颤，精准地点在箭杆之上，将其荡开。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耽搁，巴特尔已然趁机再次拉开距离，巨弓再次扬起，一支利箭已然上弦，锁定了江辰！
“死吧！”巴特尔怒吼，手指松开。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必杀之局！
然而，江辰在那箭矢离弦的瞬间，身体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扭曲，仿佛没有骨头一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箭矢擦着他的肩胛飞过，带起一溜血花。而他本人，则借着这瞬间的空隙，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灰线，直刺巴特尔的心口！
巴特尔没想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以伤换命！他再想闪避或格挡已然不及！
“噗嗤！”
长剑透体而过。
巴特尔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剑尖，又看了看肩胛流血、却眼神冰冷如初的江辰，张了张嘴，最终轰然倒地。
江辰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看也不看巴特尔的尸体，身形再次隐入阴影，向着城墙方向返回。他的肩胛处，鲜血染红了灰衣，但他的步伐依旧稳定。杀人，受伤，对他而言，皆是寻常。
城头之上，乌尔萨胆气已丧，不敢再停留，狼狈地收起法杖，在亲卫保护下仓皇退回大营。
清军的第一波试探性进攻，伴随着两名异族高手的一死一逃，再次以失败告终。
多铎在中军看得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他没想到，请来的异族高手，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对方破解、击杀！那秦渊的力量，似乎比前几日更加诡异难测了！
桑杰嘉措缓缓睁开眼，看着城头秦渊的身影，眼中兴趣更浓，喃喃道：“吞噬湮灭之力……竟能与玄阴之气结合……此子，当真是一块瑰宝……”
济南城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将士们看着退去的清军和那诡异的兽奴兵，看着安然无恙的秦渊，看着肩头染血却依旧挺立的江辰，信心大增。
秦渊缓缓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消耗不小但运转愈发顺畅的混沌内力，心中并无太多喜悦。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乌尔萨败退，巴特尔身死，但最强的对手——桑杰嘉措，还未真正出手。而且，清军的底蕴，远不止于此。
真正的武学之争，乃至国运之争，还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他转身，看向走到他身边的简心，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微微一笑，轻声道：“放心，我没事。”
简心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抹令人心安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小心地为他检查体内气机是否平稳。
苏墨走了过来，羽扇轻摇，眼中却无轻松之色：“秦兄，今日虽胜，却也只是挫其锋芒。多铎必不会甘心，国师更是深不可测。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硬仗。”
秦渊望向远方清军大营那如同巨兽匍匐的阴影，目光深邃：“兵来将挡。他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容侵犯的决绝。这华夏脊梁，经此一试，愈发坚挺。
【下章预告】
异族高手折戟，清军诡计初挫！然多铎恼羞成怒，国师桑杰嘉措静极思动！第二百三十一章《以正合奇》，看清军接下来将施展何种雷霆手段？正面强攻与奇兵暗袭并重，济南防线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秦渊新生之力初显威能，但面对国师深不可测的密宗绝学，胜负犹未可知！苏墨运筹帷幄，又将如何应对敌军可能的多点开花之策？而闻香教在城内的暗中活动，是否会成为决堤的蚁穴？更大的风暴，正在急速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