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奇兵天降
夜色如墨，将济南城内外染成一片深沉的绝望。白日里秦渊那石破天惊的单骑破阵，虽重创敌军锐气，却也耗尽了他自身的气力，更如同回光返照，未能改变整个战局倾颓的大势。
秦渊被安置在官衙深处一间临时辟出的静室内，昏迷不醒。他周身滚烫，却又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玄墨内力在他体内失控地奔窜，与蚀脉散的余毒、强行催谷带来的经脉损伤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团混乱而危险的漩涡。简心守在他床边，秀眉紧蹙，纤纤玉指捻着银针，小心翼翼地引导疏导着他体内狂暴的气息，额角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的《本草食经》就放在手边，却无暇翻阅，此刻全靠平日积累的医道底蕴与对秦渊身体状况的深刻了解在支撑。
房间另一角，玉罗刹靠坐在椅中，脸色苍白如纸，肩头与后背的伤口已被简心简单处理过，但她内腑受创似乎更重，气息微弱。她看着简心忙碌的背影，又看向床上那个让她心思复杂的男子，眼神复杂难明，有自嘲，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你不必如此看我，”玉罗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我助他，并非全为了他。”
简心施针的手指微微一滞，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姑娘行事，自有姑娘的道理。此刻，我只想救他。”
玉罗刹轻笑一声，牵动了伤口，引得一阵咳嗽，缓过气后才道：“小神医，你可知……他或许与我，流着相似的血。”
简心身体猛地一僵，终于回过头，清澈的眸子直视玉罗刹：“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玉罗刹迎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惨淡，“他左耳后那枚胎记，与我教中叛逃的圣女……也就是我的师尊，一般无二。而我师尊叛教时，已怀有身孕。”她顿了顿，看着简心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道，“我自幼被师尊收养，传我武艺，待我如女……可她最终却因教内倾轧，被逼自尽。多铎与玄阴教合作，其中一条，便是要取我性命，以绝后患。”
这信息如同惊雷，在简心耳边炸响。秦渊的身世，竟真与玄阴教有关，而且还是圣女之子！而玉罗刹，竟是那位圣女的弟子！她之所以临阵倒戈，既有对秦渊那复杂难言的情感（或许是因师尊之故产生的移情？），更有对玄阴教与多铎的刻骨仇恨！
“所以，你帮他，也是为了替你师尊报仇？”简心涩声问道。
“是，也不全是。”玉罗刹目光重新落回秦渊脸上，眼神迷离，“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师尊留下的最后一点骨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更不能让他死在玄阴教和满洲鞑子手里。”她语气中的悲凉与决绝，不似作伪。
房间内陷入沉默，只剩下秦渊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两个女子，一个温婉坚韧，一个妖艳决绝，因为同一个男子，在这生死存亡的夜晚，达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
与此同时，城防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西面城墙一段约十余丈的缺口，终于在被火炮反复轰击和重甲兵持续冲击下，彻底崩塌！碎石砖块混合着守军的尸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斜坡！潮水般的清军，尤其是那些凶悍的噶布什贤重甲兵，发出震天的欢呼，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这个缺口汹涌而入！
“堵住缺口！”
“预备队！跟我上！”
苏墨的声音已经嘶哑，他亲自拔剑，带领着最后一批预备队和冲虚道长等江湖义士，冲向那个死亡缺口。巷战，不可避免地在城墙内侧爆发了！
长街之上，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守军利用街垒、房屋，与涌入的清军展开逐寸争夺。每一条小巷，每一座院落，都爆发着惨烈的搏杀。苏墨智计再高，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这种最残酷的贴身肉搏面前，也显得无力回天。他只能凭借个人武勇和调度，尽可能延缓敌军推进的速度，但所有人都明白，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冲虚道长道袍染血，拂尘早已不知丢在何处，手持一柄夺来的长剑，与几名清军骁将战在一处，虽剑法精妙，却也左支右绌。李过、刘体纯在外围的袭扰，虽然给清军造成了不少麻烦，但面对已经突入城内的敌军主力，已是远水难救近火。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最黑暗的时刻——
东北方向的夜空，突然被无数火把点亮！那火光连绵不绝，如同一条奔腾的火龙，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济南城方向席卷而来！与此同时，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划破夜空，那号角声并非清军所有，带着一种苍凉与古朴！
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济南的多铎，以及所有攻守双方的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哪里来的军队？！”
“是援军？！不可能！朝廷的援军早已断绝！”
“看旗帜！那不是明军的旗号！”
城头之上，苦苦支撑的苏墨猛地抬头，望向那片迅速靠近的火光，疲惫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看到了！在那火光的映照下，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上，绣着的并非龙纹，也非清字，而是一些他似曾相识的古老图腾，以及一个苍劲有力的汉字——“戚”！
“戚……戚家军？！”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在苏墨脑海中闪过。威震东南，早已成为传说的戚家军，怎么可能出现在北地的济南？！
然而，现实由不得他怀疑！那支军队速度极快，纪律严明，虽人数看似不多，不过三五千之众，但行动间杀气凛然，阵列严整，甫一出现，便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清军攻城部队毫无防备的侧后翼！
这支生力军的战斗力强悍得令人咋舌！他们似乎极其擅长对付骑兵和重甲，阵型变幻莫测，各种奇特的军械（如狼筅、镗钯、藤牌）配合默契，专攻敌军弱点。清军攻城正酣，侧翼突然遭此猛击，顿时阵脚大乱！
尤其是这支军队中，似乎还有不少武林高手，他们并不与普通士兵缠斗，而是专门狙杀清军的军官和旗手，如同之前江辰所做，但效率更高，配合更佳！
“稳住！后队变前队，给本王挡住他们！”多铎又惊又怒，连连下令。但仓促之间，阵型调整谈何容易？攻城部队与后方部队挤作一团，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济南城内，压力骤减的守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呐喊！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天不亡我济南！杀啊！”
已经冲入城内的清军，发现后路被抄，援军不明，士气瞬间跌落，攻势为之一滞。苏墨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振臂高呼：“将士们！援军已至！随我杀出去，里应外合！”
绝境之中，希望的火种被重新点燃！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勇气，向着涌入城内的清军发起了反冲锋！
而在那支突然出现的“戚家军”阵前，一骑当先。那人一身寻常士卒的衣甲，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
正是失踪数日，杳无音信的江辰！
原来他当日刺杀炮营佐领后，并未直接回城，而是凭借其锦衣卫出身对山川地理的熟悉以及追踪反追踪的本能，一路向北，竟是去寻找传说中可能尚存于世的、由戚家军后人组建的抗清义军！他成功了，并且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带着这支堪称“奇兵”的力量，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了济南战场！
江辰的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望向济南城头，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形，但他知道，他赶上了。他长剑一指清军中军方向，声音冰冷穿透喧嚣：“目标，敌军主帅龙纛！凿穿他们！”
“杀！”
在他身后，那些沉默而剽悍的“戚家军”后裔，如同潮水般，向着混乱的清军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战局，在这一刻，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下章预告】
奇兵天降，江辰竟引戚家军后人驰援，战局瞬间扭转！然多铎毕竟兵多将广，骤遇突袭虽乱未溃，迅速组织反击。第二百零五章 《扭转乾坤》，看秦渊能否在简心与玉罗刹合力下苏醒？苏醒后的他，面对骤变的战场，又将如何驾驭体内桀骜难驯的玄墨内力？苏墨里应外合，江辰外围强攻，双线并进，能否一举击溃多铎？玉罗刹身世之谜与秦渊血脉关联，又将如何影响后续发展？决定济南乃至中原命运的一战，迎来最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