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书房内室之后，靖王府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之下，是截然不同的暗涌。萧煜与苏挽月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而扭曲的关系。
萧煜并未立刻将苏挽月挪出王府。一方面，他贪恋这近在咫尺的、随时可以攫取的温柔(或者说，是他单方面认定的征服感)；另一方面，将她留在玉漱院，留在王妃柳如玉的眼皮子底下，似乎更添了几分隐秘的刺激与禁忌的快感。
他开始更频繁地出入玉漱院，理由冠冕堂皇--关心女儿成长。
他会在白日里，当着王妃的面，逗弄一会儿小郡主，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掠过安静侍立在旁的苏挽月。
看她低眉顺眼，不敢与他对视，耳根却在他目光扫过时悄悄泛红，那副强自镇定的模样，总能让他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而真正的缠绵，多在深夜。
他会在处理完公务后，以“查阅古籍”或“静心思索”为由，独自留在书房。
心腹内侍则会悄无声息地将早已“等候多时”的苏挽月引入。书房的内室，成了他们颠鸾倒凤的隐秘乐园。
在象征着权力与理智的书架环绕下，进行着最原始的情欲交锋，这对萧煜而言，别有一番征服的意味。
有时，他甚至会在陪柳如玉用过晚膳，看着她服下安神汤睡下后，再悄然起身，踏着月色，走向那个能让他释放所有压抑欲望的所在。
柳如玉对此浑然未觉。
她只是欣慰地发现，王爷近来对女儿愈发上心，来玉漱院的次数也明显增多。
她坐在暖阁里，听着内室传来王爷逗弄孩子的低沉笑声，脸上露出温柔满足的笑容，对身旁的心腹嬷嬷感叹:
“嬷嬷，你瞧王爷，多疼咱们郡主。若是……若是个儿子，想必王爷会更高兴吧。”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期盼。成婚三载，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是个女儿，虽说得王爷疼爱，但终究...缺了些什么。
那嬷嬷是看着柳如玉长大的老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压低声音劝道:“王妃，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王爷如今位高权重，子嗣终究是大事。您与王爷情深，自是旁人比不了的。但.....若实在艰难，何不考虑……抬个身份低微、好拿捏的良家子进来，若是生下男丁，去母留子，养在您名下，也是一样的。总好过.....将来有什么意外，让外头那些不安分的钻了空子。”
“不可!”柳如玉想也未想便断然拒绝，秀美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与王爷之间，容不下第三人。王爷他答应过我的，此生有我足矣。我们.…我们会有自己的儿子的。”她说着，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完全信服的虚浮。
她与萧煜，是金陵城公认的神仙眷侣，是“真爱”的象征。
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他们之间插入另一个人，哪怕只是作为一个生育的工具。那会玷污了他们之间纯粹的感情。
“可是王妃……”嬷嬷还想再劝。
“不必再说了。”柳如玉摆摆手，打断了嬷嬷的话，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充满希望，“张太医新开的养身方子极好，我感觉近来身子爽利了不少。定是之前产后虚亏未补足。等我再好生调理一段时日，定能为王爷诞下嫡子。”
她转而吩咐道:“去，把我那养身的汤药端来，往后更要按时服用，一丝也马虎不得。”
嬷嬷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沉浸在“真爱”幻梦中的模样，心中暗叹，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躬身应下，默默退出去端药。
柳如玉端起那碗浓黑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饮下希望的甘霖般，一饮而尽。
药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却仿佛尝到了未来儿女绕膝、与王爷更加恩爱两不疑的甜蜜。
她不知道，就在她为了维系这份“真爱”而努力调理身体、期盼未来之时，她深信不疑的丈夫，正与她院中那个看似卑微柔顺的奶娘，在她亲手布置的、充满了他们共同回忆的王府深处，翻云覆雨，极尽缠绵。
萧煜享受着这种双重的、近乎分裂的生活。
在王妃面前，他是体贴的丈夫、慈爱的父亲；在苏挽月身上，他释放着所有的掌控欲和炽热的情欲。
他沉溺于这种隐秘的刺激，甚至觉得，正是有了芸娘这朵暗夜芙蓉的滋养，他在面对王妃时，才能更加心平气和，维持着那完美丈夫的表象。
而苏挽月，则完美地扮演着那个因受制于人而“被迫”承欢的角色。
她在萧煜身下婉转呻吟，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听着萧煜在情动时含糊地许诺，感受着他因为这种“偷窃”行为而产生的加倍的热情，心中只有嘲讽。
灯下黑。
真是可笑又可悲。
柳如玉，你守着你的“真爱”幻梦，喝着你那无用的汤药。
却不知，你所以为的深情，早已在你枕边，腐烂发臭。
她微微侧首，望向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的冷月，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这靖王府的天，是时候，该彻底变一变了。而这变化的契机，或许，就应在她这具被萧煜视为禁脔的身体之上。一个属于她苏挽月，而非芸娘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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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月深知，仅靠萧煜的强取豪夺还不够，必须让那座看似坚固的“鹣鲽情深”堡垒从内部产生裂痕。
她开始进行更精密的算计，目标直指王妃柳如玉。
她不再刻意躲避萧煜，反而在某些“公开”场合，流露出一些极易引人遐想的细微破绽。
一日柳如玉抱着小郡主，萧煜也在场，一家三口看似和乐融融。
苏挽月端着给郡主的蛋羹进来，垂首奉上时，手腕微抬，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上面赫然有一道不甚明显的、像是被用力攥握后留下的浅淡红痕。
她像是猛然惊觉，慌忙拉下袖子遮掩，眼神慌乱地瞟了萧煜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柳如玉逗弄孩子的笑容微微一滞，目光在那截手腕和丈夫之间极快地扫过。
萧煜自然也看到了，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心中明了那是他在书房失控时留下的痕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小心些，莫要毛手毛脚惊了郡主。” 语气如常，但那瞬间的眼神交汇和芸娘异常的反应，已足够在柳如玉心中投下阴影。
萧煜下朝归来，顺路来玉漱院。苏挽月正抱着孩子在廊下，见到他，依旧是那副惶恐不安想要避开的样子，却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身上那股独特的芙蓉冷香，因着距离极近，丝丝缕缕，格外清晰地萦绕在萧煜鼻尖，让他脚步下意识地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了她背影一瞬。
这细微的停滞与关注，恰好被从屋内出来的柳如玉看在眼里。
还有一次，柳如玉发现芸娘发间多了一支成色不普通的玉簪，并非府中份例。她随口问起，苏挽月立刻显得惊慌失措，支支吾吾说是……说是老家带来的旧物。那闪烁的眼神和蹩脚的谎言，如何能瞒得过心思细腻的柳如玉？柳如玉没有追问，心中疑云却愈发浓重。
她隐约感觉到，丈夫与这个容貌过人的奶娘之间，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隐秘的气流在涌动。
她开始留意观察。
她发现丈夫来玉漱院的次数似乎更频繁了，目光有时会不经意地落在那个青色身影上，停留的时间，长得有些异常。
而那个芸娘，看似依旧恭顺胆小，但偶尔抬眼看向王爷时，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有恐惧，有无奈，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压抑的委屈？
柳如玉试图安慰自己是多心了，王爷向来不近女色，对自己情深义重，怎会看上一个卑微的奶娘？可那些细微的蛛丝马迹，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上，不致命，却隐隐作痛。
她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只能将这份怀疑与不安压在心底，笑容渐渐少了些许往日的明媚。
萧煜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王妃日渐沉默和偶尔流露出的探究目光。
他知道，芸娘的存在，已经开始引起如玉的怀疑。这让他心中既有一丝对妻子的愧疚，更有一种被挑战权威的不悦，以及对芸娘处境的……莫名心疼。
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哪怕是王妃，动他已然标记的所有物。
一次，柳如玉旁敲侧击地提起：“王爷，妾身瞧着那芸娘容貌过于出众，留在郡主身边，是否不太妥当？不若寻个由头，打发她出府去吧？”
萧煜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糊涂！芸娘伺候郡主尽心尽力，郡主也离不得她。岂能因容貌便随意驱逐？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我靖王府没有容人之量？此事休要再提！”
他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柳如玉说过话。柳如玉被他斥得一愣，眼圈微红，心中委屈更甚，却也不敢再言，只是那怀疑的种子，已然破土而出。
萧煜知道，玉漱院不能再待了。夜长梦多，他必须尽快将芸娘安置到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
是夜，更深露重。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下人房区域。
萧煜亲自来了。
他推开那扇简陋的房门，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苏挽月蜷缩在窄小的床铺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眼角犹有泪痕。
一股混合着怜惜与占有欲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轻轻将她连人带薄被一起抱起。
苏挽月在睡梦中惊醒，看到是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要出声，却被他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别怕，是本王。”他低声安抚，抱着她，如同捧着稀世珍宝，避开巡夜的护卫，身影融入夜色，径直回到了他自己的主院凌霄院。
这里守卫森严，是他的绝对领地，没有他的允许，连王妃都不能随意踏入。
他将她安置在自己寝殿的偏房内。这里陈设华丽，熏着清雅的檀香，与她那破旧的下人房天壤之别。
“以后夜里，便宿在这里。”萧煜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语气不容置疑，“玉漱院那边，白日你依旧去伺候郡主，不会有人察觉。”
苏挽月裹着锦被，坐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体微微发抖，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顺从。
萧煜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微软，又道：“城西的别院已在加紧收拾，用不了几日便可入住。届时，你便搬过去，那里清静，一应物事都是最好的，也省得……在此处提心吊胆。”他这话，算是解释，也是承诺。
苏挽月依旧低着头，手指绞着被角，沉默了片刻，才细声细气地应道：“奴婢……全凭王爷安排。”
她的顺从，极大地取悦了萧煜。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她却像是受惊般微微一缩。
萧煜的手顿在半空，眸色暗了暗，一番酣畅淋漓的欢好后，起身替她拢了拢被角。
“睡吧。”他留下两个字，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偏房。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苏挽月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分惊惧？只有一片冰封的冷静。她打量着这间华丽却冰冷的牢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怀疑的种子已种下，金丝雀的牢笼也已备好。
萧煜，你以为这是你对我的恩宠与保护？
殊不知，这正是将我更快推向舞台中央，加速你们那所谓“真爱”崩塌的阶梯。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夜色深沉，凌霄院偏房的烛火悄然熄灭，而城西别院的修缮，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一场围绕着忠诚、背叛与欲望的风暴，正在这靖王府的深宅大院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