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明扬进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沈从一个人靠在病床上。
他的头发因为没有打理颇有些凌乱的耷拉着,眼眸低垂,似乎陷入在沉思中。
赫明扬看了眼时间,问道:“她人呢?怎么还没有出现?”
这个点,什么事情都应该处理完了吧?
沈从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她走了。”
赫明扬瞬间火上来了:“走了?”
“你为了她伤成这样,她看一眼就走了?”赫明扬直接掏出手机就要给助理打电话:“不行,我让人把她抓回来。”
大爷的,自己好兄弟为了这个女人深情成这样,一句不好都没说过,现在还伤成这样,结果她连病房里都待不了几秒就走了?
沈从没有阻止他,只是阖上眼眸:“她应该不在这座城市了。”
所以,他的人抓不到慕容瓷。
赫明扬放下手机,皱眉:“什么叫她应该不在这座城市了?”
又跑了?
像三年前的那样一样又掰了??
沈从没有理他,或者说懒得理,因为他现在也很烦躁。
赫明扬看他这副样子就火大:“老子让你说话!”
“你到底是因为谁现在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自从上次慕容瓷从医院出去,已经多久没有上班,多久没有出来聚过?
天天跟在她身边,生怕她身上再有一点点不好的事发生。
那女的心是铁石心肠不成?
沈从坐直身体,直勾勾的看着难得发火的兄弟,然后说道:“给根烟抽。”
自从他想让慕容瓷戒烟,他就最先把自己的烟扔了。
所以他其实有段时间没抽烟了,但是今天真的烦的不行。
赫明扬看他这副死样子,火气瞬间噌蹭蹭往上涨:“我抽你大爷,沈从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有还有一点沈家公子的矜贵?”
面对发火的赫明扬,沈从抿着唇,波澜不惊般的说道:“等你谈恋爱你就知道了。”
遇上一个人,就知道自己此生的劫难与幸福都在她身上了。
“……?”
赫明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气笑了:“你大爷的现在就这样子?这是谈恋爱吗?”
这哪里有一点谈恋爱的样子??
谁家谈恋爱这样子??
他全家祖宗十八代的,他就想不通了,就沈从这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偏偏就看上了那个女人。
沈从被这个货大惊小怪的话烦的要死:“先给我根烟。”
赫明扬冷笑一声:“你也配抽烟?”
“……”
沈从又靠回病床上,不耐烦极了:“不给烟抽就滚出去,别烦我。”
本来就烦的不行,还在那吵吵吵个不停,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赫明扬忍了又忍,终究是按下自己暴躁的脾气,没有给这个男人一脚。
要不是见他已经这么惨,真想给他来一顿自由拳击。
他在病床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最后只得到一个很准确的答案:“你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
一点救都没了。
到底是自己兄弟,再看不下去这恋爱脑,还是希望自己兄弟是好的。
赫明扬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你俩到底什么问题,你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出点主意呢?”
沈从被这句话惊到了,转头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懂是什么爱么,你还给我出主意。”
赫明扬:“……”
不过人都有倾诉欲,现在有人愿意听他的废话也是一件可以平复情绪的好事。
于是沈从让赫明扬给他点根烟,在缓缓上升的烟雾中,他说出了他们这段感情最大的问题:“她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
第一句话就给赫明扬干懵了。
因为他不懂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他没吭声,也点了根烟,陪自己兄弟继续抽。
“她享受这份孤独,她不期待一切美好,也对一切失去而无动于衷。”
“但人是群居动物,当她一个人孤独久了,也会对热闹产生想法。”
赫明扬深深的吸一口烟,再深深的吐出去。
因为他还没到听懂的时候。
“她会因为一时的念头而选择一段两性关系,但是时间久了,那份新鲜感褪去,她想要一个人继续孤独的想法又会回归到她的脑海中。”
“哪怕这段关系再热烈,任何人都没有错,她也在其中感觉到了美好,而且这段关系中带给她的情绪价值很充足,但她还是会下意识感到烦躁。”
沈从笑了下,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朦胧烟雾中,他的五官也不清晰起来:“可是我在强求她,强求她维持这段两性关系。”
所以他付出的越多,在慕容瓷的心里就越烦躁。
不止是因为他的付出而烦躁,也因为目前的她在种种因素下没有办法果断离开而烦躁。
赫明扬静了会,他不是真的蠢,他只是没有谈过恋爱。
经过这些话,他听明白了两个人的问题核心:“她是因为,一个念头,然后出现在了你的身边,再然后,当这个念头消失的时候,她又想把你甩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吧?”赫明扬眉头皱的很紧:“虽然你们不是婚姻关系,但你们也是情侣关系,但她这种人,如果没有做好一段关系长久的打算,她跟你谈什么恋爱啊?”
赫明扬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兄弟:“你既然早就知道她的打算,为什么还非要和她在一起呢?”
沈从伸手将烟灰弹进烟灰缸,扬唇,没回答。
见他这副嘴脸,赫明扬连骂都懒得骂,掀唇,冷冷道:“那现在什么意思,她要跟你分手,你不同意?”
“不是。”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平静:“我烦躁的不是因为她要离开我,如果离开我一个人能过的很好,那我再痛苦,我还是会放手。”
“……”
赫明扬没话说。
“我现在烦躁的,是我对她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赫明扬又听不懂了。
“嗯,一无所知。”沈从低低嗤笑了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她的生日在哪一天都不知道。”
赫明扬惊呆了:“你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
这事正常吗?
“嗯。”沈从缓缓吐出烟雾:“她能袒露给我的,那是她愿意说的,她不愿意袒露的,就算与她生活在一起再久,也在蛛丝马迹中探寻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慕容瓷生性凉薄谨慎,在她的身上,真的只有除非她愿意,否则只有不可以。
赫明扬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烟雾在嘴里,然后又缓缓的将烟雾吐出来。
他需要缓缓。
沈从眉目寡淡,语气更是寡淡的不行:“因为不知道她的一切,所以我连保护都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