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道口被临时加固堵死,但那窸窣窣的刮擦声,如同阴魂不散的背景噪音
依旧隐约可闻,时刻提醒着人们地底深处潜伏的恐怖。
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工程受挫的沮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绕开?怎么绕?”一个刚死里逃生的汉子瘫坐在地上
声音带着哭腔,“谁知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这鬼东西?这隧道……还挖得下去吗?”
绝望的情绪再次开始蔓延。地底的危险,比地面的丧尸更加难以预料和防备。
“必须挖下去。”林莫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并未动摇他分毫。
“虫子只在那个方向活跃。感知得到。其他区域,相对安全。”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这种确定性来自于他一次次被证明准确的判断和那双能洞察危险的眼睛。
人们看着他,慌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对!听林莫的!”老张强压下心中的后怕,嘶哑着嗓子支持道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就是几条臭虫子吗?咱们绕开它!重新勘测路线!大不了多挖几十米!”
领袖的决心迅速感染了众人。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恐惧。
“对!绕开!”
“多挖点土而已!咱有的是力气!”
“不能再让这些畜生吓住!”
简单的休整后,工程再次启动。这一次,更加谨慎。
林莫亲自负责重新勘测。
他不再仅仅依靠工具和肉眼,而是更多地依赖他那变得越发敏锐的能量感知能力。
他长时间地停留在挖掘前沿,闭目凝神,双手触摸着冰凉的岩壁
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矿脉勘探者,仔细分辨着地底传来的细微能量波动,寻找着最安全、最稳定的路径。
他指引着方向,挖掘队小心翼翼地避开之前虫巢所在的区域,向着侧上方挖掘。
进度似乎更慢了,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踏实。每一次铁镐落下,人们都屏息凝神,生怕再次惊扰了地底未知的恶魔。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新的坑道艰难地向前推进了二十几米后
负责在坑道壁安装加固支撑的老王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锤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了?”附近的人赶紧围过去。
只见老王头脸色惨白,指着刚刚敲进去支撑木的一处岩壁缝隙
手指颤抖:“水……水渗出来了!黄的!还……还有股怪味!”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一股浑浊不堪、带着明显铁锈色和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的液体
正从那缝隙中缓缓渗出,很快就湿了一小片泥土!
“是污水!地下水被污染了!”有经验的人立刻判断道,脸色大变。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人们刚刚重建起来的信心上!
隧道挖掘,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明的水脉,尤其是可能被丧尸病毒或其他污染物污染的地下水!
一旦发生大面积渗漏甚至涌出,不仅工程无法继续,整个隧道甚至聚居点的地基都可能被污染、泡垮!
而且,谁能保证这污水没有传染性?
“完了……这下全完了……”有人彻底崩溃,抱头痛哭起来
“又是虫子又是毒水……这隧道根本就是挖向地狱的!老天爷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绝望如同瘟疫般再次迅速扩散。连最坚定的老张
看着那不断渗出的、散发着不祥气味的锈黄色液体,也面色灰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绝望地投向了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
林莫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那渗出的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又仔细观察着渗水的缝隙和周围岩层的状况。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但眼神深处却在飞速计算和判断。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面对着一张张绝望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得近乎残酷:
“不是主水脉。是局部裂隙渗水。污染源……应该不远。”
他指了指渗水的大致方向,“可能是……之前尸潮时,大量腐血渗入地下,污染了浅层裂隙水。”
这个判断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不是无底洞般的主水脉就好。但污染问题依旧致命。
“那……那怎么办?这水有毒啊!”人们焦急地问。
“堵。”林莫言简意赅
“找到裂隙源头,用水泥或者高强度粘土混合石灰封堵。同时,加快速度,快速穿过这片污染区。”
他说得简单,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找到具体裂隙源头需要时间和运气,封堵材料更是紧缺。
“来得及吗?这水会不会越渗越多?”林澈担忧地看着那不断扩大的湿痕。
林莫沉默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那堆之前挖掘出来的、相对干燥的泥土上。
“用土堆。暂时吸水,争取时间。”他下达了指令
“所有能用的容器,装土,堆在渗水点周围,尽量吸干。挖掘队,不要停,加快速度,绕过这个区域!”
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笨拙却可能有效的办法。
人们再次行动起来。
女人们和孩子们找来一切能装土的东西,甚至脱下外衣做成临时的布袋,拼命将干燥的泥土运到渗水点
一层层堆上去,试图吸收那些不断渗出的污水。
男人们则咬着牙,以更高的强度继续向前挖掘,每一镐都带着与命运抗争的狠厉。
坑道内变得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和污水特有的怪味。
人们浑身沾满了泥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渗出的污水,机械地重复着挖掘和运土的动作,仿佛不知疲倦的工蚁。
林莫始终站在最前线。
他不仅指挥着方向,更亲自参与到最繁重的挖掘和封堵工作中。
他的效率极高,往往能一眼找到岩层最薄弱处,一镐下去效果抵得上别人好几下。
在需要合力撬动巨石时,他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贡献出那决定性的、似乎永不枯竭的力量。
只有离他最近的林澈偶尔能察觉到,在一次极其耗力的撬动后
林莫扶住岩壁的手指会微微颤抖,呼吸会变得异常深沉急促
脸色也会瞬间苍白一分,但又很快被他强行压下恢复常态。
林澈的心紧紧揪着,他知道林莫肯定又动用了那种特殊的力量
并且在超负荷运转。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更加努力地协调后勤
确保挖掘队能得到最好的支持,并在每次轮换时,强行将林莫拉出来休息片刻,把最稠的粥和最干净的水塞到他手里。
日子在一种极其压抑和高强度的节奏中度过。
渗水虽然没有完全止住,但被大量的干土暂时吸收和控制住了。
新的坑道,则在泥泞和恶臭中,顽强地、一米米地向着远离污染区的方向延伸。
每个人都在透支着自己的体力,但没有人放弃。
因为他们知道,停下,就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所有的汗水和牺牲付诸东流。
希望,如同坑道尽头那一点微弱的光,在无尽的黑暗和泥泞中,指引着他们,艰难前行。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前方负责挖掘的汉子突然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带着颤抖的欢呼:
“石头!不一样的石头!是……是砂岩!好像快到山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