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显然听说了昨天柳云裳的惨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谨慎又好奇的神色,行礼也格外规矩。
“给王妃娘娘请安。”
隐月没叫起,也没看她们,自顾自又倒了杯茶,吹着沫子。
美人们半蹲着,腿开始发酸,心里开始打鼓。
过了好一会儿,隐月才像是刚发现她们,抬了抬眼:“哦,还站着呢?坐吧。”
美人们如蒙大赦,赶紧找地方坐下,姿态一个比一个端庄。
李侧妃年纪稍长,似乎稳重些,笑着开口:“娘娘昨日受惊了,王爷特意吩咐我等不可打扰娘娘静养,只是姐妹们心中挂念,特来……”
“挂念我死没死?”隐月打断她,语气平淡。
李侧妃笑容一僵:“娘娘说笑了……”
“我没说笑。”隐月放下茶盏,目光在几个美人脸上扫过,“你们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清楚,我也不在乎。”
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我呢,脾气不好,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吵,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盯着。”
她语速不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王爷那边,你们想怎么争宠、怎么献媚,是你们的事,别扯上我。”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她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眼神倏地冷了下来,“谁要是觉得日子太清闲,想给我找点不痛快……”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李侧妃发间一支璀璨的明珠步摇。
“啪!”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那步摇上最大的一颗珍珠,毫无征兆地裂成了好几瓣,噼里啪啦掉落在李侧妃的裙摆上。
李侧妃吓得猛地一抖,脸都白了,其他美人也瞬间屏住了呼吸,冷汗涔涔。
她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隐月收回视线,仿佛只是掸了掸看不见的灰。
“那我保证,她会比那珠子……碎得更彻底。”
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美人们花容失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了,”隐月重新靠回椅背,挥挥手,“安也请了,话也听明白了。都回吧,该干嘛干嘛去。”
美人们如获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行礼告退,脚步凌乱地逃出了揽月轩,连头都不敢回。
【宿主!威慑成功!后宫和谐度-50,但对您的恐惧值+80!】
741播报,【虽然方式粗暴了点,但效果好像……还行?】
隐月没搭理它,她在看自己的手指。
刚才用的是隔空震碎那珠子的巧劲,这对她来说不难,但这具身体的内息运转还是有点滞涩,得尽快调理。
“来人。”
“奴婢在。”一个小丫鬟赶紧上前。
“去问问,王府库里有没有年份老一点的山参、灵芝、何首乌什么的,拿来我瞧瞧。”
“是,娘娘。”
丫鬟领命而去。
系统却急了:【宿主!您要那些东西干嘛?那些是补气养血的……等等,您该不会是想炼制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咱们不能……】
“闭嘴,养伤。”隐月言简意赅。
肩头那一掌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下午,隐月要的药材就送来了,品质都是上乘。
她挑挑拣拣,配了几味,也不煎服,直接让人拿去小厨房炖进晚膳的汤里。
药香混着肉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喝了两大碗。
夜色再次降临。
隐月屏退了丫鬟,独自坐在灯下,手里把玩着那枚失效的眩晕弹,意识却沉浸在体内,引导着药力化开,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驱散地牢残留的阴寒之气。
过程缓慢而枯燥。
就在她运行完一个小周天,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时,窗棂又是极轻微地一响。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昨夜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室内。
依旧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站在阴影里,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灯下的她。
隐月抬起眼,对上那双眼睛,没什么意外表情。
她甚至懒得起身,只是将手里的眩晕弹抛了抛。
“王爷,”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运功后的慵懒,“夜路走多了,容易遇到鬼,尤其是喜欢爬窗户的鬼。”
黑衣人,或者说宇文决,身形似乎顿了一下。
他缓缓扯下蒙面黑巾,露出那张俊美却笼罩在阴影里的脸。
他胸前的衣襟微微鼓起,显然是包扎过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从阴影里走到灯下。
目光落在她似乎比昨日红润些的脸上,又扫过桌上那盏还剩个底、散发着药味和肉香的汤碗。
“爱妃似乎恢复得不错。”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托王爷的福,死不了。”隐月放下眩晕弹,拿起桌上的冷茶,又喝了一口,“王爷深夜造访,又是来给我‘换被子’的?”
宇文决的目光在她握着茶杯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那手指纤细白皙,看起来毫无威胁,但昨夜就是这只手,握着那诡异的匕首,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伤口。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爱妃昨日受惊,本王心中难安,特来……探望。”他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眼神却像黏稠的网,细细密密地将她笼罩,“顺便,看看爱妃还需些什么。”
“需要你离我远点。”隐月说得毫不客气,“我需要静养,王爷三天两头半夜爬窗,很影响我睡眠质量。睡眠不好,脾气就容易躁,脾气一躁……”
她抬眼,目光落在他胸口:“我就想拆点什么东西玩玩。”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宇文决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话,眼底的兴味更浓,甚至向前又逼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梨花木桌。
烛火跳跃,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爱妃可知,”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在这王府里,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哦?”隐月挑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那现在有了,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新鲜?”
宇文决凝视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久到窗外的虫鸣都似乎消失了。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放在了桌上,推到她面前。
“听闻爱妃今日寻了些药材滋补,”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送件小玩意,“这支百年血参,药性更温和些,或许对爱妃更有益处。”
隐月没动,也没看那锦盒。
“王爷的伤药,”她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胸口转了一圈,“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身子弱,虚不受补。”
宇文决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没强求,也没收回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