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摄政王府,在那座囚禁她的院落前停下。
萧御率先下车,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车旁,看着苏蔓被侍女搀扶着,略显艰难地踩着脚凳下来。华美的朝服和沉重的珠冠在她身上,更像是一种华丽的负担。
她站定,抬眼看向他。夜色中,他玄色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廊下灯笼的光晕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蔓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王爷翻云覆雨,手段通天,我一个阶下之囚,能怎么看?”
萧御向前一步,逼近她,廊下的光晕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翻涌着苏蔓看不懂的墨色。“阶下之囚?苏蔓,你若真将自己视为囚徒,今日在殿上,便不会那般应对裕如。”
他指的是她面对皇子试探时的冷静,以及面对突发状况时的沉静。
“本王将你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苏蔓,瑞王之女,回来了。”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这潭水已经够浑,不妨让它更浑一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只有把水搅浑,才会忍不住露出尾巴。”
他果然是在利用她作饵!苏蔓心头火起,却强行压下:“那王爷可曾想过,水浑之时,最先被吞没的,或许就是我这鱼饵?”
萧御闻言,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看看你这枚鱼饵,最终能钓出怎样的大鱼,又能……将这朝堂,搅动成何等模样。”
他的话,带着一种将万物视为棋子的冷酷,也让苏蔓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她不仅是他的囚徒,更是他棋盘上一枚随时可能被牺牲的弃子!
“夜深了,王爷请回吧。”苏蔓不想再与他多言,转身欲向院内走去。
“等等。”萧御叫住她。
苏蔓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这身衣服,不适合你。”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明日,会有人送来常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的袍角在夜风中翻卷,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苏蔓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华丽却冰冷的王妃朝服,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不适合?他囚禁她,给她戴上镣铐,却又在意她穿什么衣服?
真是……矛盾得可笑。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抬步走进了那座熟悉的牢笼。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
卸下繁重的头饰和朝服,换上粗糙的囚衣,手腕上玄铁镣铐的冰冷触感再次清晰地传来。苏蔓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毫无睡意。
宫宴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百姓鸣冤,萧御接招,三司会审……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巧合。她绝不相信这是单纯的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