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公主，陛下有请。”
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穿透了围观妖群的嘈杂。
妖皇座下第一统领——师厌，身着玄铁重甲，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千钧之势，无形的威压迫得周遭小妖纷纷瑟缩退避，硬生生分开一条通路。他停在狼狈跌坐在地的虞娇娇面前，甲胄折射着幽冷的寒光，居高临下。
师厌对身后如标枪般挺立的亲卫微一颔首：“将地上的证物，一件不落，收好。”
“放肆！放开本宫！”虞娇娇尖叫挣扎，却被两名孔武有力的狮族亲卫轻易架起，粗粝的绳索瞬间将她纤细的手腕勒得通红，华丽的衣裙沾满尘土。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让她浑身颤抖，她猛地抬头，眼中淬着毒液，死死盯住师厌那张刚毅冷酷的脸：“师厌！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命人绑我？！信不信本宫让父皇将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师厌目光如实质的冰锥刺向她，声音毫无波澜：“正是陛下旨意，命末将请公主回宫。陛下有言，若这些鸟族非公主所害，自当还公主清白，彻查诬告者，严惩不贷，否则……”
他刻意停顿，剩下未出口的冰冷话语，如同悬顶的利刃，让空气骤然凝结。
虞娇娇的心猛地沉入谷底，冰凉一片。
她太清楚了！她不是虞音！
父皇那颗心，从来不会偏袒她半分！
一丝绝望的恐慌攫住了她。
母妃……母妃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在心底疯狂呐喊，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虞音看着身旁的冥绡，“师厌……父皇座下最锋利的刀，竟也听你调遣？冥绡公子好大的本事。看来……根本无需本宫庇护，那冥凌老匹夫，也伤不了你分毫呢。”
冥绡微微躬身，笑容依旧，“公主殿下谬赞了。师统领与在下，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而在下与公主您裙带关系，这其中的分量与亲近，自然……天差地别。”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正押解虞娇娇的师厌，声音恢复平静：“师统领有位同胞小妹，当年不过因白翊世子一句无心之赞‘姑娘着此青色，甚是清雅’，娇娇公主寻了个由头，毁了青羽姑娘如花似玉的脸。师统领查得真凭实据，却敌不过雀妃娘娘在陛下枕边的巧舌如簧……青羽姑娘心灰意冷，投了那忘川河，至今……尸骨无存。”
他看向虞音，“如今，能亲手将仇人推上审判台的机会就在眼前，师统领……岂会放过？”
“犯了错的妖，墙倒时，自会有千妖万妖争相踩踏，推波助澜，这……本就是妖都的生存之道，不足为奇。” 冥绡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目光转向那巍峨耸立、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妖皇宫，“只是……那金銮宝殿，以我这般低贱之身，怕是连门槛都迈不过去。这场关乎公主清白的热闹……还得仰仗殿下，带我一观。”
“自然。” 虞音红唇微扬，纤手一挥，“那还愣着做什么？跟上。”
金碧辉煌的妖皇宫。
妖皇虞狮高踞于赤金御座之上，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冰冷的金色竖瞳俯视着下方，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殿内侍立的妖仆噤若寒蝉。
虞娇娇被毫不留情地丢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五花大绑的绳索勒得她生疼，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前所未有的屈辱让她浑身发抖。
师厌上前，一把扯掉塞在她口中的布团时，她立刻爆发出凄厉的哭喊，泪水汹涌而出，试图唤起父女之情：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您看看！师厌这狗奴才，他竟敢如此折辱您的女儿！儿臣的手……儿臣的手都要被他勒断了！父皇——！”
虞狮头微动，扫过虞娇娇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眼神却无半分波动，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朕听闻，今日你府邸之外，鸟族尸骸堆积，怨气冲天。此事……你作何解释？”
“冤枉！父皇！天大的冤枉啊！” 虞娇娇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哀婉凄绝，仿佛承受了世间最大的不白之冤。
“儿臣……儿臣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见花落都要伤心半日，怎会……怎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屠戮同族之事？这定是……定是有人嫉妒父皇对儿臣的宠爱，蓄意构陷！栽赃嫁祸啊父皇！求父皇明鉴——！”
这时，师厌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同重锤敲在虞娇娇的心上：“陛下，娇娇公主贴身侍奉、形影不离的妖奴——羽仆，也已带到殿外候审。”
虞娇娇瞳孔骤然收缩，试图先发制人：“父皇！是她！一定是这个贱婢！是她勾结外人陷害儿臣！这些妖说不定就是她杀的！她……”
“公主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你一直想装成一朵纯白无极的茉莉花，可实际上你鲜血淋漓的魔爪……”
羽仆抬起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与悲愤，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早已沾满了洗刷不净的鲜血！那无辜鸟族的性命，便是您罪行的铁证！奴婢羽仆，今日愿以性命、以魂灵起誓！殿外那些惨死的姐妹，她们的冤魂，她们的骸骨，皆与娇娇公主脱不了干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天地可鉴！求陛下——明察秋毫，为枉死者伸冤！”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这贱婢的胡言乱语啊！”
一道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蓦然响起，雀妃一身华贵的雀羽宫装，此刻却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几分惊惶与痛心，一进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御座之前，声泪俱下：
“陛下明鉴！”雀妃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语气充满了被欺骗的悲愤，“臣妾……臣妾不过是见羽仆当年流落街头，孤苦无依，一只小小的鸟妖甚是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宫中，赐给娇娇做个玩伴，给她一口饭吃罢了！”
她顿了顿，用手帕拭去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
“谁曾想……竟是引狼入室！这贱婢在娇娇身边待久了，见识了金尊玉贵，竟也起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平日里就时常流露出不甘人下的怨怼，臣妾只当她年纪小不懂事，多加宽宥教导……没想到！没想到她今日竟敢丧心病狂，捏造如此弥天大谎，攀诬陷害她的主子！这……这分明是得了失心疯啊陛下！”
雀妃膝行两步，哀切地仰望着高座上的妖皇：
“陛下！娇娇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她心地纯善，连只蝴蝶都舍不得惊扰，最是慈悲不过的性子！您难道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恶事？！这定是……定是有那包藏祸心的奸佞之徒，利用这疯婢的妄念，设下此局，意图蒙蔽圣听啊陛下！”
她的话锋猛然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疑，“至于……至于那些鸟族的尸骸……”
雀妃的声音压低了，却足以让殿内每个妖都听得清清楚楚，“妾倒是听闻一桩蹊跷事。就在昨日，音音的府邸里……招进了天堂鸟族的伶官，唱了整夜的戏呢……可奇怪的是，戏散之后，那些伶官……竟都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至今……下落不明啊！”
她微微侧头，用帕子掩住半边唇。
“陛下……您说这会不会是她们姐妹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音音一时……气不过，开了个过火的玩笑？她杀了那些伶官，却……却故意将尸首丢在娇娇府门前，好……好栽赃陷害她这不懂事的妹妹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