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戴着的大燕凤戒弹出一道金芒，精准击中圣剑。炽天使长瞳孔骤缩，就见那金芒化作锁链，将他的圣剑死死缠住！这是大燕镇国凤戒，能锁万法！他惊恐大喊，你到底......
本帝是大燕萧氏第三十二代皇帝萧洛璃。女子甩了甩广袖，殿外突然涌进三百玄甲卫，皆着大燕玄色铁甲，手持绘着金凰的长枪，三百年前神国诬陷我大燕通魔，屠我满门。今日本帝以大燕遗孤之名，取你神国一滴血，祭我三十万亡魂！
疯妇！炽天使长怒喝，大燕早被神罚湮灭，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萧洛璃突然轻笑，抬手召出一方玉玺。玉玺入手，殿内重力骤增，连龙北琴都觉呼吸一滞——那是传说中能镇山河、定乾坤的大燕传国玺！
幽冥神殿十万大军？萧洛璃望向殿外翻涌的黑雾，朱唇轻启，本帝让他们来，他们便来；本帝让他们滚，他们便滚。
话音未落，黑雾中突然传来凄厉惨叫。龙北琴神识一扫，差点咬碎神牙——他最骄傲的永夜军团正在被黑雾吞噬！那些曾屠尽千军的魔将，此刻竟被黑雾里的金色符文吸成干尸，连神格都被碾成齑粉！
这...这是大燕皇室的九幽锁魂阵大祭司瘫坐在地，当年神国联合三百仙门才破了此阵，怎会......
因为本帝是大燕最后的皇。萧洛璃转身看向龙北琴，凤冠上的东珠映得她眼底冰冷一片，龙北琴，你自毁神格那日在天渊崖，是谁用大燕传国玺砸开空间裂缝，把你从轮回井里捞出来的？
龙北琴如遭雷击。他终于想起，五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他为救苍生自毁神格，坠入轮回井的刹那，一只染着丹寇的手死死攥住他手腕，用神力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那只手的主人，腕间戴着与他神格同频的凤戒......
所以你故意接近我？他声音沙哑，装成哑女，装成乞儿...就是为了让我记起你？
不然呢？萧洛璃甩了甩衣袖，漫天神血突然化作红梅纷飞，本帝在轮回井里看了五百年，看你当你的万界主宰，看你把神国典籍里大燕的记载烧得干干净净，看你......她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他染血的衣襟，连本帝的名字都忘了！
我错了。龙北琴突然单膝跪地，碎裂的面具掉落在地，露出眉心淡粉色的神纹——那是轮回井留下的印记，我不该用神格压制记忆，不该觉得凡人配不上神明的爱...洛璃，跟我回神宫，我封你做......
谁要当你后宫啊！萧洛璃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本帝是大燕女帝，要你封本帝做......她突然顿住，耳尖泛红，要你陪本帝去吃巷口的糖画，要你给本帝折梅枝插在御书房的青瓷瓶里，要你...要你每天给本帝煮梅子汤，不许放太多糖！
好好好，都依你。龙北琴笑着起身，神血染就的玄色长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牵起萧洛璃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翟衣的金线传来，竟比神座的万年玄冰更让他安心。
远处，幽冥神殿的残兵败将正仓皇逃窜。炽天使长跪在焦土上，看着那对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明白什么叫神威如狱，帝威如海——原来真正的神明，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冰冷存在，而是一国之君，可以为爱颠覆法则的......痴人。
陛下！神卫们跪了一地。
龙北琴回头，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传令下去，把神宫后园的梅树全砍了。
神卫们愣住。
重新种满绿萼梅。他转头看向萧洛璃，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洛璃说，绿裙子配绿梅最好看。
萧洛璃突然踮脚亲了他脸颊，发间东珠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风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得神殿废墟上的红梅格外鲜艳。这一次，神明不再是孤独的存在——他有了要守护的江山，和要共赏梅开的......大燕女帝。
三日后，神国例行大朝。文武百官跪伏殿下，却见龙北琴牵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走上玉阶。
启禀陛下，幽冥神殿余孽已除。大祭司捧着战报，声音发颤，但...但那女子自称大燕女帝，要见陛下...
大燕女帝？龙北琴挑眉，将萧洛璃护在身后，朕的洛璃，何时成了女帝？
萧洛璃抬手，身后的玄甲卫立刻展开一面绘着九只金凰的旌旗。旌旗展开的刹那，满殿大臣齐刷刷跪地——那是大燕皇室失传三百年的镇国凤旗！
大楚使团求见，说是...说是要献万里山河图镇国公掀帘而入，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龙北琴挑眉，就见殿门处走进来二十名玄甲卫，为首的女将身披银鳞甲，腰间悬着柄裹着红绸的玄铁剑——剑鞘上刻着大燕·镇北二字！
启禀陛下。女将单膝跪地，声音清亮，大燕皇帝萧洛璃，特命臣送回当年被神国夺走的九曜星盘。此物本是大燕镇国神器，五百年前因陛下救民自毁神格，被...被小人趁乱窃走。
满殿哗然。龙北琴瞳孔微缩——九曜星盘，那是他当年为稳固神格，从人间抢来的至宝！
萧洛璃却笑盈盈上前，将玄铁剑递到他面前：阿琴，当年你说等我平定天下，你便陪我看尽人间梅花开。现在...我平定了。
龙北琴接过剑，突然感受到剑鞘上熟悉的刻痕——那是他用神力刻下的二字，五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所以...他望着萧洛璃眼底的狡黠，突然将她拽进怀里，当年在破庙给我煮梅子汤的乞儿，其实是未来的大燕女帝？
不然呢？萧洛璃在他怀里蹭了蹭，阿琴，你欠本帝的，可不止一句我错了
殿外，百官看着那对相拥的身影，终于明白：什么神明威严，什么人间帝王，在这段跨越轮回的情缘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毕竟...能让神明低头认错的，从来不是法则，而是爱情；能让女帝放下仇恨的，从来不是权柄，而是真心。
龙北琴的玄冰王座，裂到了膝盖。
他半跪在暖阁的碎玉砖上，面具下的紫金瞳孔里，每一道血丝都在尖叫。对面床上，萧洛璃枯槁的手指正死死攥着被角，喉间又溢出一声破碎的咳——像钝刀刮过他的神核。
咳......
这一声，让他的左肩瞬间塌陷下去半寸。
暖阁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龙北琴突然想起三日前。那时萧洛璃还蜷在龙椅里，枯槁得像具风干的尸，连龙涎香都盖不住她身上的腐味。太医院的老东西们跪了一地，额头磕得青石板咚咚响：陛下龙体......恐难撑过今夜。
那时他站在殿外，听着里面宫娥压抑的啜泣，玄铁面具下的唇咬出了血。直到暗卫的声音在识海炸响：主上，人界当铺新到一枚九转混沌神丹，可逆生死。
代价是十亿情绪值。
他当时连眼皮都没抬：
现在，那枚裹着混沌气的丹丸正在萧洛璃喉间翻涌。龙北琴能清晰看见她苍白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重新生长——像春雪融化的溪涧，顺着干涸的河床奔涌。
咔嚓。
又是一声玉裂。龙北琴的右膝彻底砸进地缝，碎冰溅在他染血的玄色衣摆上。他望着萧洛璃泛着珍珠光泽的指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那时她还是西梁公主，捧着半块桂花糕站在他神殿外，眼睛亮得像星子：听说北溟神尊最喜甜食，这是小女亲手做的......
后来呢？
后来西梁被他踏平，她在敌军阵前跪了三天三夜，求他用神力救她垂危的母后。他冷笑，说神不渡凡人。再后来，他在她的登基大典上扔下那枚象征着臣服的玄铁面具：这天下，本座替你守着。
可现在，他的神格在疼。
咳咳咳——！
萧洛璃猛地坐起来，绣着金凤的广袖滑落至腰，露出一段莹白如玉的肩颈。她望着自己突然变得纤细的手腕，又低头看向身上过于宽大的龙袍，喉间溢出的不再是破风箱似的呛咳，而是少女特有的、带着点软糯的轻哼：这......这是何处？
龙北琴的呼吸顿住了。
他能看见她发间沾着的米屑，那是方才他掀开被子时震落的。此刻那些米屑正从她乌黑的发间簌簌落下，落在新生的雪肤上，像撒了把碎钻。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浑浊？倒像是......倒像极了五百年前，她捧着桂花糕站在他神殿外的模样。
你......萧洛璃的声音顿住，她注意到龙北琴染血的指尖，还有他背后那片狼藉的碎冰——那是玄冰王座崩裂的残骸。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龙北琴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他能感觉到神核在裂，每裂开一道缝，就有金色的神血从鼻腔涌出。萧洛璃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扯他的神魂，更别说她刚才那一声带着疑惑的轻唤——
你......萧洛璃又唤了一声，这次她注意到了他脸上的面具。冰裂的纹路从眉骨蔓延至下颌，像极了某种狰狞的图腾。她伸手，想触碰那面具，却被龙北琴突然攥住手腕。
他的手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
别......龙北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咳......动。
萧洛璃被他的力道吓得一颤，却见他突然弯下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碎玉砖迸裂的声音里，他咳得浑身发抖，金色的血沫溅在她新生的裙裾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求你......别咳......
我......萧洛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刚才确实想咳，可还未开口，就见这男人整个人都在发抖，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我......我没有咳。
龙北琴猛地抬头。他的面具下，紫金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恐惧，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他盯着她的唇，像是在看什么易碎的珍宝：真的？
萧洛璃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床沿。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清凌凌的，像山涧里的泉水：真......真的。
龙北琴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轻，混着血沫，却像碎冰撞在玉盘上，清脆得让人心慌。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散落在额前的发：
下一刻，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萧洛璃眼睁睁看着他背后的空间开始扭曲，一道道金色符文从他体内涌出，没入她的眉心。她想尖叫，想推开他，可身体却轻得像片云，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她摔进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龙北琴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哑：记住，从今日起，你再咳一声......
他的手指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本座的神格，随你碎。
萧洛璃猛地推开他。
她退到床角，盯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的面具裂得更厉害了，能看见下面狰狞的伤口，金色的神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在玄色衣料上晕开一片暗红。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可怕，像头受伤的野兽，正用最后的力气护着自己的猎物。
你......到底是谁？萧洛璃轻声问。
龙北琴没有回答。他望着她新生的眉眼，突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雪夜。那时她跪在神殿外，雪花落满她的发顶，他却连门都没开。后来他偶尔会想起，想起她捧着桂花糕的手，想起她说话时微微翘起的嘴角。
原来有些遗憾，真的会疼五百年。
我是......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间涌上的神血呛得他直咳嗽。这一次，他没有捂住嘴，任由金色的血溅在萧洛璃脚边的锦被上，我是......
萧洛璃！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小太监举着灯笼冲进来，为首的老太监看见床上的少女，当场瘫坐在地：陛......陛下？！您......您这是......
另一个小太监则盯着龙北琴，吓得浑身发抖：魔......魔尊？！您怎么会在陛下的寝殿？！
龙北琴缓缓抬头。
他的面具已经碎得差不多了，露出半张染血的脸。可他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望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太监，缓缓勾起嘴角：告诉天下人，西梁皇帝，醒了。
萧洛璃望着他的侧影，突然想起方才他攥住她手腕时的温度。那么烫，烫得她心慌。可现在，他却像座冰山，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陛下。龙北琴转向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该喝药了。
萧洛璃这才发现，床边的桌上不知何时多了碗热气腾腾的药。药香混着龙涎香，在暖阁里散开。她望着那碗药，又望向龙北琴，突然笑了：
她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滑进喉咙，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她抬头，正好对上龙北琴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春雪初融的溪涧，清澈见底。
对了。她突然放下药碗，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龙北琴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望着她，喉结动了动：我是......
龙北琴。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萧洛璃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月白裙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小姑娘抱着个檀木匣子，眼神却像把刀，直直扎在龙北琴身上：北溟神尊，您不该来这里的。
龙北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望着那小姑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阮？
是我。小姑娘一步步走进来，将匣子放在桌上，主上说过，您不能再动用神力。否则......
否则什么？萧洛璃皱眉。
阿阮抬头，目光扫过萧洛璃，突然笑了：否则，神尊的神格会彻底崩碎。毕竟......她指了指桌上的匣子，这九转混沌神丹，可是用主上的十年阳寿换的。
萧洛璃猛地转头看向龙北琴。
龙北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望着阿阮，又望向萧洛璃，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陛下。阿阮转向萧洛璃，语气突然变得恭敬，神尊大人他......他用自己的神格为您续命。这药......您还是别喝了。
萧洛璃的手指攥紧了药碗。她望着龙北琴，突然笑了：原来，你给我吃的不是什么仙丹？
龙北琴没有说话。
原来，你是在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龙北琴还是没有说话。
萧洛璃突然站起身。她穿着宽大的龙袍，却走得稳稳当当。她走到龙北琴面前，蹲下身，仰头望着他：
龙北琴低头看她。
你叫龙北琴？她问。
龙北琴点头。
那我叫你阿琴，好不好？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伤口，阿琴，我不喝那药。
龙北琴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要你看着我。萧洛璃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我要你看着我，好好活着。
阿阮的脸色变了：陛下，您不能......
萧洛璃头也没回，声音却冷得像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踏进这扇门。
阿阮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暖阁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洛璃望着龙北琴，突然伸手，将他脸上的碎冰抹掉。她的指尖很软，像：阿琴，你说，要是你死了，我会不会难过？
龙北琴望着她，喉结动了动：
那我就不让你死。萧洛璃笑了，阿琴，你听着。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谁敢动你，我就杀了他。
龙北琴愣住了。
还有。萧洛璃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你不许再咳了。听到没有？
龙北琴望着她，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里带着血沫，却像春雪初融的溪涧，清澈见底：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萧洛璃望着龙北琴染血的衣摆，突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雪夜。那时她跪在神殿外，等了三天三夜，只等到一句神不渡凡人。
原来，有些等待，真的会有结果。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轻声说：阿琴，以后，换我护着你。
龙北琴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望着怀里的少女，突然觉得，就算神格碎了，也值了。
毕竟，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