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议程,林溪依旧从容镇定。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后背,始终有一股凉意。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信使”,就像一条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吐出致命的信芯。
顾衍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任何一道对林溪投来过多关注的视线,都会被他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毫不客气地逼退。
会议一结束,顾衍便在数十名黑衣保镖的簇拥下,带着林溪迅速离开了会场。
回到下榻的莱蒙湖景总统套房,顾衍立刻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周扬和苏明远,以及一名代号“影子”的男人,早已通过三重加密的保密线路,接入了视频会议。
那个“影子”,便是顾家豢养多年,只听命于家主的“影子”团队的负责人。
“查到什么了?”
“三爷,送花的工作人员已控制住。”周扬汇报道,“但他只是个临时工,被一个穿着酒店经理制服的人用一百瑞士法郎收买。我们查了监控,那人是从监控死角出现的,酒店员工系统里也查无此人,是凭空出现的。”
“车牌号呢?”
“正在对那串不完整的车牌号进行大数据排查。但符合条件的车辆,在整个欧洲,有超过一万辆。短时间内锁定目标,难度极大。”苏明远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线索,再次断了。
这个“信使”,仿佛一个真正的影子,来无影,去无踪。
“他不是一个人。”一直沉默的苏明远,忽然开口,“我破解了那张卡片。在肉眼看不到的纤维层里,印着一个非常复杂的徽记。”
他将一张高清图片,投射到顾衍面前的屏幕上。
那是一个由十字剑和天秤交错组成的古老徽记,风格繁复而庄严,透着一股中世纪的森然气息。
这个徽记……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顾家老宅深处,一本从不许旁人翻阅的家族秘史手札上。
那上面记载着,顾家先祖在欧洲发家时,曾与一个神秘组织有过短暂的交锋,险些倾覆。
“圣殿骑士团。”视频另一头,“影子”沙哑的声音证实了顾衍的猜想,“更准确地说,是它的一个极端分支——‘真理议会’。”
“‘真理议会’?”
“是的。一个比‘黑蝶’更古老、更隐秘的组织。他们不追求世俗的财富和权力,他们信奉所谓的‘绝对真理’和‘绝对秩序’。在他们眼中,世界需要被‘净化’,所有不符合他们‘秩序’的人和事,都应该被抹除。”影子解释道,“康拉德的‘黑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暴发户。”
“这个‘信使’,很可能就是‘真理议会’的成员。他之前为‘黑蝶’做事,或许只是借刀杀人。现在康拉德倒了,他自然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盯上太太,并非因为仇恨。而是因为,太太所倡导的‘全球慈善监督联盟’,触动了他们的根基。在他们看来,这种试图将一切都置于阳光下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破坏‘秩序’的‘混乱’。”
这群活在几个世纪前的宗教疯子!顾衍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比‘黑蝶’更疯狂,也更难对付的敌人?”
“可以这么说。他们没有固定据点,成员遍布世界各地的顶尖阶层,像一群披着精英外皮的狂信徒。”
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林溪站在门外,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正一点点地,向着无底的深渊沉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识了人性最丑陋的深渊,却没想到,那之下,还有更恐怖、更庞大的存在。
她只是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却惊动了一个如此庞大的地下王国。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她,顾衍立刻切断了视频会议。
“都听到了?”
“嗯。”林溪点了点头。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锁的眉头,伸出手,轻轻抚过他凌厉的眉骨。
“顾衍,我们……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顾衍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长臂,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别怕。”他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林溪将脸埋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份恐惧和不安,渐渐褪去。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只要天不塌,她就永远不会倒下。
当晚,顾衍以安全为由,将整座酒店都包了下来,清空了所有住客。
夜色深沉,莱蒙湖静谧如镜。
林溪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那个“真理议会”,像一座无形的巨山,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卧室的门被推开,顾衍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睡不着?”
“嗯。”
他将牛奶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
“还在想白天的事?”
“顾衍,”林溪放下杯子,转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要不……我们放弃吧?那个联盟,我不做了。我们现在就回京市,我们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她不是怕自己会遇到危险,她是怕这个男人,会为了保护她,而再次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想再看到他为了她,熬红双眼,她的梦想,不该让他去铺路。
听到她的话,顾衍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得让林溪看不懂。
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被刺伤的痛楚。
“溪溪,”他开口,“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没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溪急忙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所以,你宁愿,亲手折断自己的翅膀,放弃你为之努力的一切,来换取一个你所谓的‘安全’的囚笼?”
“我没有……”
“你有。”顾衍打断她,眼底翻涌着一种林溪从未见过的,偏执与疯狂。
他猛地欺沈而上,将她压在创上。
“林溪,你给我听好了。”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是我的爱人。你的梦想,我来守护。你的敌人,我来解决。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等我回来。”
“我不许你,因为害怕就后退。更不许你,为了我,就委屈自己,斩断自己的光芒!”
“我要的,是一个光芒万丈的顾太太。不是一个被我圈养起来,失去灵魂的金丝雀!”
“你听懂了吗?”
他的每句话,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溪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霸道到不讲道理的深情和执拗,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地雯上了他的脸颊。
这个雯,带着一种决绝和热情。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战吧!
顾衍像是要将这些天所有的不安、恐惧和压抑,都发泄出来。
他的冻作,带着一种近乎惩罚般的站有,一场宣示主权的掠夺。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的“退缩”,也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只属于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林溪承受着他所有的疯狂和所取,去包容他所有的坚硬和脆弱。
这个男人,只是太害怕失去她了。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他将她报起,抵在冰凉的窗上,让她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嘶哑地低语:“你是我的……溪溪,你是我的……”
林溪紧紧攀附着他,去回应他。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一切,告诉他:我在这里,永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