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对情绪感应敏感。
贺小军早就察觉到爷爷奶奶最近几天看他的眼神不对，态度也不对。
以前对爷爷奶奶不喜欢他的认知，再次重现。
爸爸妈妈不在家，他多少有点害怕，偷偷哭了好几次。
贺骏山先开口：“怎么不关心奶奶？奶奶都病了。”
贺小军昂起头看了看他，又小心地看向荣妍。
“奶奶，您好点了吗？”
荣妍看到他发黑的肤色，看到那张小心翼翼的小脸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没事儿。下楼吧。”
她转身先下去了。
贺骏山牵着儿子，立在门口没动，等她身影消失，才低头看了眼贺小军，蹲下身扶住他肩。
“男子汉不能哭，爸爸跟你说的话都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贺小军憋住眼泪，用力抱住他脖子，点了点头。
贺骏山抬手揉了揉小家伙后脑勺，又安抚地拍了拍他背。
“好了，去看看妈妈，妈妈生病的事不要跟爷爷奶奶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嗯？”
“嗯！”
为了安抚贺小军，贺骏山特地说了周黎晓生了场大病，最近才很久没回来看他，免得儿子以为家里所有人都不要他的。
这对孩子的心理来说非常不友好。
父子俩牵着手下楼。
荣妍在沙发前拎着暖壶倒热水。
周黎晓听见咚咚脚步声，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盈盈说：
“小军，家里没酱油了，你跟爸爸去帮妈妈买酱油好不好？妈妈给你做红烧肉！”
贺小军望着她笑颜温柔的脸，漆黑眼珠子亮了亮，微微点头答应。
“好，我去。”
“我带他去。”
贺骏山勾唇，夫妻俩对视了个眼神，他牵着儿子转身出去。
*
晚饭丰盛，糖醋排骨、红烧肉、还有一条红烧鱼，外加两个素菜。
主食就吃卤肉面。
贺易弘跟贺骏山父子俩开了瓶酒，小酌两杯。
周黎晓两头忙活，给荣妍夹菜，给贺小军挑鱼刺。
阿姨看着热闹的饭桌，笑呵呵说：
“也就是京华大学离得远，不然都住在家里，多热闹！”
荣妍听言笑了笑，“学业要紧，再说他们都大了成家了，出去单独过日子，过二人世界，是好的。”
阿姨笑眯眯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吃过饭，荣妍又回房间休息。
周黎晓带着贺小军洗漱刷牙，送他回房间。
一大一小总算有时间单独聊几句。
“想妈妈吗？”
“想。”贺小军扁起嘴，“妈妈，大学附近没有小学吗？我真的很想跟你们一起住，我自己回家，不给你们添乱，可以吗？”
“可以啊。”
周黎晓坐在凳子上，牵着他一双小手，笑眯眯先答应下来，“你爸爸无所不能，你真想，咱们让他办。”
贺小军眼睛蹭地发亮，放光。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周黎晓挑眉，眼珠子转了下，又悄声说：
“不过，爸爸刚刚有没有跟你说，洪叔叔一会儿要过来，想跟你聊聊天？”
贺小军眨了眨眼，表情有点紧张。
“妈妈，洪叔叔为什么要跟我聊天？我跟他不熟，到底有什么事啊？”
周黎晓唇瓣浅抿，“爸爸没跟你说？”
贺小军摇摇头。
周黎晓蹙眉，大概理解贺骏山是想等洪建祥亲口跟贺小军聊，贺小军知道后大概率会哭，他应付孩子哭闹就只有训斥这一招。
假如训斥了，贺小军情绪会更大，结果会很差。
但再换念想想，到时候孩子突然从陌生的‘洪叔叔’那儿知道身世，又知道自己可能要跟别人走，反应应该也会很大。
洪建祥就能应付得了么？
她想了想，斟酌一番话术，犹豫着开口。
“小军，你妈妈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贺小军乌黑眼珠闪了闪，小脸上浮现担心之色，微微点头。
“嗯。”他低下头，“那个妈妈不好，我知道，我现在更喜欢妈妈你，妈妈你别在意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周黎晓目光柔软捏了捏他脸蛋儿，洁白指尖衬的贺小军小脸儿更黑了，他的样子，就跟村子里那些到处乱跑没人管的孩子似的。
这么一看，更显得可怜巴巴。
“小军啊，妈妈没有在意你亲生妈妈的事，我们相处的一直很好，对不对？”
贺小军忙不迭点点头。
“你很乖，爸爸妈妈都知道，只是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了，你想过自己的亲生爸爸吗？”周黎晓小声在他耳边问。
贺小军像受到惊吓，眼睛咕噜就睁大了。
“不是死了吗？”
周黎晓，“......”
贺小军眨巴眨巴眼。
一大一小对视片刻。
周黎晓挽唇，“别瞎说，没人说他不在了，你在想什么？”
贺小军眼珠子咕噜噜打转，眉毛也竖起来，惊惶说道。
“妈妈，你该不会要说，洪叔叔是我爸爸？”
“...咳，小军这么聪明？”周黎晓嘴角弯起来，“惊喜吗？意外吗？”
“这有什么可惊喜的？！”
贺小军大声道，然后一下从床边站起身，抽出手，噔噔噔跑过去将门‘嘭’地关上，还拧动反锁。
周黎晓看着他，慢吞吞站起身。
贺小军用背抵住门，大声告诉她：
“我不管什么洪叔叔白叔叔，我不认识他，我不要跟他说话，更不认他，我有爸爸！！我不要别的爸爸！”
周黎晓担忧蹙眉，“小军，你先过来。”
“我不要！”
贺小军哭起来，十分抗拒。
周黎晓无奈，走上前蹲下身，刚想哄他，房门就被人叩响。
贺骏山在门外开口：“怎么了？开门。”
贺小军哭的更大声，用力推住门，不想让人进来。
周黎晓搂住他，连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你乖，爸爸不进来，妈妈也不开门，你别哭，先听话，听妈妈说好不好？”
贺骏山立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无奈叹气，转身准备下楼。
荣妍从房间里出来，母子俩对视了眼。
她问：“人来了？”
“嗯。”贺骏山点头，“在楼下。”
荣妍没说什么，当先朝下了楼梯。
贺骏山默不吭声跟在她身后。
母子俩先后脚下到一楼，洪建祥正立在客厅里，军姿站的板儿正，表情严肃字句清晰的跟贺易弘复述当年发生的事。
荣妍立在楼梯上，静静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