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晓,“......”
阿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立在一边的周黎晓,不好意思的扯唇憨笑。
“大小姐,您出去吧,这儿有我就行。”
周黎晓没说什么,抿抿唇捡起万子铭脱下的上衣,放进脸盆里,端着脸盆出去前叮嘱了句。
“一会儿把他脏衣服拿给我,我先去水房把这件洗了。”
“不用你洗!”万子铭绷着脸低斥。
周黎晓没理他,转身出去了。
万子铭运了口气,转头朝阿达发脾气:
“你们现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还让她跑过来给我当护工!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阿达舔了舔唇,硬着头皮挨骂,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好声好气的哄了句。
“是我考虑不周,一会儿我就让大小姐回去休息,少爷的衣服我洗。”
周黎晓端着洗好的上衣回来,就在病房门口被阿达挡住去路。
“大小姐,给我吧,我来晒。”
他一把接过脸盆,就要往外走。
周黎晓看见他胳膊肘里挂着万子铭换下来的裤子,忍不住开口。
“阿达。”
阿达立住脚,看向她。
周黎晓:“我有话想问你。”
*
医院条件有限。
洗好的衣服,大多得晾在住院楼的后院里。
两棵松树之间绑一条绳子,衣服挂在上面,虽然天冷,但今天有太阳,应该不至于冻硬邦。
不过周黎晓还是交代阿达:“太阳一下山,衣服就拿回病房,放在暖气上。”
“我知道的大小姐。”阿达笑笑,“您刚刚说,想问什么?”
周黎晓看向树下的凳子,示意他过去坐下说。
阿达默默跟上她,却是没坐。
“这儿能看见少爷病房,我站着说,大小姐您问吧。”
周黎晓顺着他视线看了眼,隐约能看到病房里,万子铭正跟查房护士说话。
她没有耽搁,开门见山问道:
“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也怪我不够关心子铭,这次住院,我想照顾他,可他在很多方面很抵触,不愿意让我触碰他的身体。”
她看向阿达,“你刚刚也看见了。”
阿达尴尬,低声解释道:
“大小姐别往心里去,您要体谅小少爷的心情,他的腿这样已经好多年了,之前还被家里的保姆佣人们在背地里议论笑话,所以性格孤僻、敏感、自尊心特别强。”
“我知道。”周黎晓颔首,“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的腿,到底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阿达迟疑,摇头叹了口气。
“国外医疗发达,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医生都说过,几乎不可能再站起来,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
周黎晓神色黯然,“一丁点的可能,都没有?”
阿达摇头,“这些话,先生交代过,不许跟少爷说,还请大小姐保密。”
“少爷他很好面子,一直以来他配合复查,允许我按时帮他做康复训练,都是因为相信自己坚持下来,有一天一定能够站起来。”
“大小姐,请您多多迁就,千万不要打击他的自尊心,说话做事多给他留一点颜面吧。”
“我没有看不起他,或笑话他的意思。”
周黎晓苦笑道,“我只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离他更近,能把他照顾的更好。”
阿达感动的笑笑,“大小姐有这份心就好了,少爷其实不缺什么,唯独缺的就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周黎晓听完想到什么,抬头追问:
“子铭好像对亲生父母存着很多怨恨,除了生下他,不认他,她们还做过其他伤害他的事吗?”
阿达愣了愣,迟疑着吞吞吐吐,似乎是觉得有些话不该说。
周黎晓连忙说,“你告诉我,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跟她们见面,如果我足够理解子铭,以后就不至于无意中做出伤害他的事。”
阿达皱了皱眉,朝病房的方向看了眼,见万子铭没有看着这边,才一咬牙,如实跟周黎晓说了他的童年经历。
“...其实太太怀少爷的时候,先生地位还不稳固,太太又时常神智不清楚,她遭到人暗害,导致少爷早产,差点没救过来。”
“我是听先生身边的人说,太太生完小少爷,就受了刺激,好几个月人都不太清楚。”
“那时候小少爷需要留在医院,不在太太身边,她到处找孩子,于是为了安抚太太,先生就抱了另外的孩子给她。”
阿达眉心皱紧,语气吞吐起来:
“...可是后来,太太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喂养的是个男孩儿,然后就又犯了病,她嘶喊着说自己生的是女儿,还差点把那个孩子给用枕头给捂死。”
周黎晓惊骇的睁大眼,“她是...记忆错乱?”
阿达点点头,“负责照顾的医生是那么说的,先生没办法,就把孩子给送走了,可后来再找别的女婴去,太太一眼就认出不是自己的孩子,试了几次都不行,还因此恨上了先生。”
“太太癔症了,怨恨先生不要她的孩子,还骗她养别人的孩子。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发展成怀疑先生滥情,在外面生了很多私生子。”
“......”
听到这儿,周黎晓无话可说,可出于对一个精神病的理解,她又实在怨不起她们的母亲。
这件事,确实是万肇处理的欠妥当。
阿达叹了口气,“因为这样,小少爷后来一直都没被太太接受,也就一直顶着私生子的名头。”
“他小的时候,太太情况好了一点,也有一年不怎么再犯病。”
“那年,先生说要陪太太回国探亲,太太非常高兴,整个人都像是好起来了。”
“先生就把小少爷带回家,拿了很多证据,试图让她想起来她还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小少爷。”
“可太太当时没发作,还跟小少爷一起吃了饭,当天晚上却趁先生不在家,虐待小少爷。”
周黎晓心一下揪紧,“虐待?她干了什么?”
阿达眉心拧紧,吞吞吐吐道:
“她,说要帮小少爷洗澡,然后用刀子,割了小少爷的手腕...”
周黎晓浑身发冷。
“太太捂着小少爷的嘴,不让他哭叫,要不是保姆发现母子俩在里面待了太久,不放心的进去看看,小少爷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那年,小少爷已经记事了,没有人知道太太跟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从医院醒来后,就再也不会闹着要妈妈,也很抗拒回那个家。”
阿达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周黎晓,才接着说:
“...还有,先生和太太那年回国,小少爷之所以出意外,其实,也跟太太有关系。”
周黎晓,“......”
这一刻,就算亲生母亲是精神病,她也不好理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