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面积不大,一进院门,周黎晓就看到院子两侧树荫下,或蹲或坐好几个男人。
这些人原本在抽烟唠嗑,见有人进来,纷纷转头看过来,陆续站起了身。
他们的眼神都深沉压抑,透着无形的压迫感,其中两个脸上眉毛上还有疤,看起来一脸凶相。
这架势.....
周黎晓不自觉蹙眉,下一瞬,手就被贺骏山牵住。
牵着她的大手力道安抚,轻轻握了把,带着她径直朝正北屋走。
两人刚走台阶下,北屋的门帘就自内掀开,老旧门框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净少年,安安静静注视两人。
周黎晓跟少年的视线对上,明显看到他脸上露出错愕神情。
她也怔了下,几乎不用介绍,一个照面后,彼此应该都清楚对方是谁了。
将初次见面后,姐弟俩的反应看在眼里,贺骏山淡淡牵唇,率先开口道:
“没猜错,应该是万少。”
少年抽回视线,打量贺骏山一眼,面不改色颔首:
“我是万子铭,你是谁?”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语气沉稳,声音却还带着几分清冽的稚态。
“我姓贺。”贺骏山淡笑,举起跟周黎晓相牵的手,“跟你姐姐,正在谈对象。”
“......”
周黎晓看他一眼。
万子铭看了眼两人相牵的手,俊秀眉心微皱,带她们进来的那个壮汉走上前,伏在少年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大概是知道了贺骏山的身份,万子铭眉头舒展,冷傲的抬起下巴。
“贺旅长,是吧?首都军区贺首长的儿子。”
贺骏山眉峰微挑。
万子铭:“有关这位...姐姐的身世,我们家还没确定呢,你的事儿还是先放放,我有必要,跟这位姐姐,先单独聊一聊。请你回避吧。”
这语气可不太客气,称呼周黎晓‘姐姐’,还让他回避,分明是有点排斥他。
贺骏山心下暗笑,倒也不跟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于是好脾气的点点头。
“好,那我先回避。”他转头温声交代周黎晓,“有什么话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你。”
周黎晓跟他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嗯。”
*
万子铭让人送贺骏山到西厢房喝茶,又请了周黎晓进正北屋。
两人面对面坐在茶桌前,就跟照镜子一样,这小子还不说话。
周黎晓等了又等,没忍住主动开口:
“这种事,他们就让你,让你一个人回来确认?”
高冷倨傲小少爷闻言皱眉,秀隽脸庞流露出点不悦:
“我一个人怎么了?这点小事,我还能办不好?你瞧不起谁?”
周黎晓扯唇,心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我没那个意思。不过,你多大了?”
万子铭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握,面无表情告诉她:
“十六。”
十六岁,比她小四岁。
这么说,是万秋婵被接回袁家的那年,万子铭就出生了,当时万肇夫妻俩应该还在国外。
周黎晓说不出心里什么情绪,他们在国外那么多年,有了新生的孩子,难怪跟‘女儿’关系不好。
袁太太说过,袁菲十三四岁的时候,万肇夫妻才第一次回国,当时万肇才发现的袁菲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中间的十年间,他们都没想着把女儿接到国外团聚。
这样看来,哪怕当时没有弄错,被接回袁家的就是她本人,那她跟万肇夫妻的关系,可能也不过如此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万子铭突然凉声质问。
周黎晓抬眸,“嗯?”
万子铭:“我十六,怎么了?”
“...没什么。”
万子铭拧起眉,很明显能看出态度不悦,语气也很不耐烦:
“你能不能别摆着一张好像受了很多委屈的苦瓜脸?我千里迢迢赶回国,可是专程为了你。”
周黎晓:“那真是辛苦你了。”
“你...!”
周黎晓眨巴眨巴眼。
万子铭绷起白净冷脸,“我懒得跟你计较,有一说一,当年弄错孩子的事爸是知道,所以那之后,我们也没有再给那个冒牌货,提供任何经济上的支持与帮助。”
“的确,爸爸之后没去找你,主要是因为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要说,这些年让你流落在外,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所以我.....”
“你负责任?”
周黎晓听笑了,“你能怎么负责任?你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屁孩儿,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你说谁小屁孩?!”万子铭怒斥。
别说,这小白脸儿翻脸的样子,还挺吓人的。
眼圈泛红,拳头攥紧,咬着牙根儿,有点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她的样子。
脾气也太差了吧?
‘咳’
周黎晓清了清嗓子,只好插回正题:
“你刚见我,就确定我是你亲姐了?这么快就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草率?”
万子铭定定瞪着她,冷哼一声倨傲地撇开脸。
“首都贺家可不是一门子糊涂蛋,贺首长都说了,这事当然有一半可信度。”
周黎晓问:“那另一半呢?”
万子铭余光白她一眼,“当然是因为你长得,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我还没瞎。”
跟他长这么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这要不是亲生的,难道他也不是亲生的?
周黎晓微微眯眼,无声打量万子铭,心里琢磨起来。
她刚刚没听错的话,万子铭是称呼她们妈妈为,‘那个女人’?
见她不说话,万子铭又摆起少爷架子:
“你又在那儿瞎琢磨什么?眼珠子一看就不安分!”
周黎晓蹙了下眉,直言发问:
“你为什么要说‘那个女人’?”
万子铭冷傲的脸色微僵。
“你跟你妈妈,难道关系不好么?”
周黎晓心想,不应该啊,万肇因为突然儿子出事,能抛下一切立刻赶回国,这些年来只顾着儿子,甚至分不出心去寻找自己丢失的亲生女儿。
万肇这么在意儿子,万子铭跟妈妈的关系,怎么可能不好呢?
“...这么快就着急打听她的事,果然母女连心。”
万子铭表情复杂冷笑一声,然后气定神闲昂起下巴:
“没错,我跟她关系不好,不过你也别得意,她未必就会有多喜欢你。”
“毕竟她神智不正常,满脑子只有那个冒牌货女儿,你就算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愿意认你!”
看他的语气和神态,周黎晓都忍不住皱眉。
“子铭,我可以这样叫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