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雅韵坊内本该是丝竹悦耳、笑语盈盈的景象,却在柳诗音踏入的那一刻骤然凝固。
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响。众姐妹脸上的笑容僵住,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那淡粉色舞裙上斑驳的血迹,在灯火下刺得人眼睛生疼。“诗音!”“这是怎么了?”
柳诗音咬着泛白的嘴唇,眼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未平的颤抖:“今日外出遇了歹人,是……是钟离将军救了我。”话音落下,大堂里响起一片抽气声,姐妹们或皱眉或咋舌,脸上交织着后怕与庆幸。
“老天保佑,还好有将军在!”“那些歹人也太猖狂了!”议论声中,锦娘妈妈从内堂快步走出。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瞥见柳诗音身上的血迹,眉头瞬间拧起,和蔼的面容添了几分凝重。“都散了吧,回房歇息去。”
待姐妹们散去,锦娘妈妈快步走到柳诗音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没事就好。将军对你有救命之恩,明日我陪你登门拜谢。”
柳诗音点点头,眼眶一红,泪水在眶中打转:“多谢锦娘妈妈,若不是将军,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带着无尽的恐惧与庆幸。
“傻孩子,先去休息。”锦娘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养好了身子才要紧。”
柳诗音回到房间,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简单洗漱后,她躺在床上,可脑海里总回放着白日的惊险——歹人的凶相、混乱的街巷、钟离将军挥剑时如天神般的身姿……感激与不安在心底交织,像压了块石头,让她辗转难眠。
而锦娘妈妈回到房中时,脚步已添了几分沉重。屋内烛火昏黄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良久,像是被什么触动,缓缓起身。
她挪开墙边的柜子,蹲下身打开地板下的暗格。暗格里,一把匕首静静躺着,烛光落在刃上,泛着清冷的光。锦娘妈妈将匕首握在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柄上的“清欢”二字,眼神瞬间变得悠远。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女子,身姿婀娜如柳,笑容比春日繁花还灿烂。她曾握着这把匕首,在阳光下挥出银亮的弧线,笑声清脆如铃:“锦娘,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去江南仗剑天涯,寻一处世外桃源!”
可时光无情,那身影早已在岁月中模糊,只剩这匕首与“清欢”二字,如烙印般刻在心底。锦娘妈妈紧紧攥着匕首,泪水无声滑落,砸在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孤寂夜里的一声轻叹。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思绪万千:明日去将军府,会是怎样的光景?将军救人是偶然侠义,还是另有深意?柳诗音的命运,恐怕要与将军府缠上了。夜色更深,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藏着无人知晓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