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入王座厅时,晨光正从高窗斜洒而入,落在案头的金纹织毯上,织线在光中微微起伏,似海浪翻涌。厅内空气沉静,唯有炉火轻响,如远雷滚过山脊。我缓步走向王座,手指轻抚扶手上的火焰纹路,指尖残留着昨夜未散的凉意。
威尔斯将在一个时辰后觐见。
我缓缓落座,目光落在案上那枚旧印章上。它静静躺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边缘的纹路因岁月侵蚀而模糊,却仍能辨认出当年的刻痕。昨夜,我已命人重新拓印其印文,与那缺失的调度令比对。结果尚未送来,但我的直觉已告诉我,那页记录的消失绝非偶然。
厅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哈维尔。他走入,行礼,目光微沉。
“威尔斯已至宫门。”他低声禀报。
我点头,未语,只是将印章收入袖中,仿佛只是随意收起一件旧物。
哈维尔退下后,我起身走向窗前。晨雾未散,远处的山峦隐于灰白之间,如沉睡的巨兽。我望向东部方向,那条山路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条蛇,盘踞在神国的边境。
不多时,威尔斯步入厅内。他身着黑袍,银甲微闪,步伐稳健,目光沉静。他行礼,声音低沉:“大王召见,属下即刻前来。”
我示意他起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如常,甚至带着几分谦逊,仿佛昨日那封密信、那条山路、那页缺失的记录,都与他无关。
“东部山路的封锁,执行得如何?”我开口,语气平和,如闲谈。
他微微一笑,答道:“封锁严密,叛乱者无一漏网。属下已命人加强巡逻,确保再无流放者潜入。”
“很好。”我点头,目光未离他脸,“不过,我听闻近日有探子在山路附近失踪,不知你可有耳闻?”
他神色不变,却微微侧首,似在思索:“确有此事。东部山路地势险峻,野兽出没,或许……是误入山林所致。”
“误入?”我轻笑一声,指尖轻叩案上织毯,“可那些探子,都是老练之人,怎会轻易迷失?”
他略一沉吟,随即道:“大王所言极是。属下会命人彻查,若真有异常,定不姑息。”
我静静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只是垂首,神色恭敬,仿佛已尽忠职守。
我缓缓起身,缓步绕过案几,站在他身侧。他微微侧身,目光仍低垂,却未退后半步。
“你曾提议封锁东部山路。”我轻声道,“我批准了。如今,那条路的调度记录……却少了一页。”
他微微一怔,随即抬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调度记录?属下未曾改动,若有缺失,或许是文书疏漏。”
“文书疏漏。”我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可那页记录,恰好是封锁山路前的密令。”
他神色未变,却微微皱眉:“大王怀疑属下?”
我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我只是想知道,那条路,是否真的安全。”
他沉默片刻,随即拱手:“属下愿以性命担保,东部山路无虞。”
我看着他,心中警铃大作。他的回答滴水不漏,甚至带着几分忠义。可正是这份滴水不漏,让我更加确信——他藏得太深。
“很好。”我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信你。东部山路,仍由你负责。”
他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属下定不负大王信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沉静。直到厅门合上,我才缓缓收回视线,指尖轻轻抚过袖中的印章。
“他藏得太深。”我低声自语,“但总会露出尾巴。”
我转身,走向窗前。晨雾已散,阳光洒在山脊上,映出一条蜿蜒小径。那条路上,藏着太多秘密。
而我,已布下网。
门再次轻响,哈维尔悄然入内。
“属下在。”他低声问。
我望着远方,缓缓道:“盯紧他。他若动,我们便能看清,他究竟在等谁。”
哈维尔点头,未多言,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去吧。”我轻声道。
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比往日更轻。
我站在窗前,指尖轻抚窗棂,感受木纹的粗糙。阳光落在手背,却未能驱散我心中的寒意。
我知道,这场复杂的棋局,即将进入更为激烈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