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睁开眼的时候,玉佩还贴在胸口,表面的纹路已经不再流动,但余温未散。他缓缓将它收回怀里,指腹擦过右肩,胎记的位置还在发烫,像是体内那股金纹游走的力量在呼应什么。
房间里没人,桌上的地图和资料整整齐齐码着,影九显然来过又走了。床边多了一套叠好的黑色劲装,腰带上挂着旧短刀,刀鞘边缘那道划痕清晰可见。他知道这是出发前的准备——不是通知,是命令。
他站起身,动作比昨天稳了许多。固脉丹的药效还在经脉里流转,虽然那股撕扯感没完全消失,但至少能撑住不崩。他活动了下手腕,皮肤下的金丝隐没进皮肉,像退潮的河床。
门推开时,影九正站在战术板前,手里拿着平板,眉头锁得很深。
“查到了。”他抬头,“赵家那个洗钱账户,最后三笔资金流向都指向一个叫‘化一门’的民间武学组织。他们打着传承古武的旗号,在西南一带收徒授艺,实际上……是十二宫在地面上的暗桩。”
楚凌天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照片。画面里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灰色道袍,胸前别着一枚铜牌,上面刻着“化一门”三个字。背景是山间小庙,墙角堆着几口木箱,箱体上有熟悉的符文痕迹。
“这人叫徐元通,化一门外门执事,三天前带人进了苗疆边境。”影九放大照片一角,“他手下有个弟子,曾参与过苏家九阴噬魂阵的布阵仪式,用的就是蚀魂散辅料。我们的人追踪信号时发现,他们在一处废弃哨所停留了六小时,期间有高频灵气波动。”
楚凌天盯着那枚铜牌:“他们冲着龙魂玉去的?”
“八成是。”影九点头,“徐元通虽只是通脉境修为,但他背后有人供法器、传密令。而且……”他顿了下,“我们在他手机备份里找到一段语音,提到‘圣泉开启需血脉共鸣’,还说‘若得玉在手,可引界门一线’。”
楚凌天眼神一沉。
这话他听过。上一次出现在“神谕”令牌的残缺指令里。
“他们不知道玉已经被唤醒。”他说,“但他们知道怎么用。”
话音刚落,帘子一掀,苗医走了进来。她换了身靛蓝短打,袖口收紧,腰间铜铃藏得严实,只在走动时发出极轻的响声。她把一份手绘地图放在桌上,指尖点向西南角一处山谷。
“这里是云雾镇后山,再往里就是黑瘴岭的外围。”她说,“我族老人讲过,圣女泉不在地上,而在‘地心眼’。入口被蛊雾遮着,只有特定时辰、特定血咒才能打开。普通人进去,走不到十里就会迷失方向,最后变成林子里的白骨桩。”
楚凌天看着地图,忽然问:“你能带我们避开蛊群?”
“我能。”她抬眼,“但我不能保证你们活着出来。那地方……不欢迎外人。尤其是带着杀意来的。”
“我不是去求平安的。”楚凌天声音低下来,“我是去拿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屋里静了一瞬。
影九翻出另一份情报:“我已经派两组人出发。一组伪装成地质队,今晚就能在云雾镇落脚;另一组沿边境线巡查,重点盯跨境小道。后勤车也准备好了,抗毒剂、氧气瓶、便携式检测仪全配齐,足够支撑七天野外作战。”
楚凌天点头:“车队什么时候能动?”
“现在就能走。”影九看着他,“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路上一旦出现真气暴动,立刻停药调息,不准硬撑。你要是死在半道,后面的事谁来收场?”
楚凌天没说话,走到墙边拿起背包,检查里面的应急丹药。三瓶固脉丹,两瓶凝神散,还有一小罐墨尘子留下的红泥药膏——据说是用来压制经脉裂痕的。
他背上包,拉开门。
外头天已擦黑,基地门口停着三辆全地形越野车,引擎低鸣,车身漆黑,轮胎宽厚,适合山地穿行。车顶装有小型干扰装置,能屏蔽普通雷达扫描。
“我坐前面。”苗医先上了副驾,手指轻轻搭在铜铃上,闭眼片刻,像是在感应什么。
楚凌天拉开车门,正要上去,影九突然开口:“还有一件事。”
他停下。
“徐元通临行前,烧毁了一份名单。”影九递过一张打印纸,“是残片复原的,上面有七个名字,分别对应七座城市——和苏家当年布阵的目标完全一致。”
楚凌天接过纸,扫了一眼。
第一个名字,是苏瑶。
他捏紧了纸页,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没露情绪。
“他们想重演九阴噬魂阵。”他说,“只不过这次,不只是吸灵脉,还要借龙魂玉开界门。”
“所以你不能再等。”影九盯着他,“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玉,否则不只是你这条命保不住,整个西南地脉都会被抽空。”
楚凌天把纸折好塞进内袋,拍了拍影九的肩:“后方交给你。有任何异常,直接用加密频道呼叫。我不回应,你就启动b计划——炸掉所有接应点,别让他们顺藤摸瓜。”
“明白。”影九退后一步,“一路小心。”
车门关上,引擎声陡然拔高。
第一辆车缓缓驶出地下通道,另外两辆紧跟其后。车灯切开夜色,映出前方蜿蜒山路的轮廓。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山野特有的湿气和草腥味。
楚凌天靠在座椅上,闭眼调息。鸿蒙源珠在识海中静静悬浮,像一颗微亮的星。他试着引导一丝鸿蒙元气渗入经脉,果然,那股金纹又开始游走,但比之前温和了些。
“你在疼?”苗医忽然问。
他没睁眼:“习惯了。”
“不是这种疼。”她侧头看他,“是身体在排斥你强行融合的东西。你体内的龙气太强,而你的肉身……还没准备好承接它。”
“那就让它慢慢适应。”他说,“我没时间等它长大。”
苗医没再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塞进仪表盘下方的暗格。
“这是我祖上传的护心丸。”她说,“不算解药,但能让你在痛到昏过去之前,多撑一刻钟。”
楚凌天看了她一眼:“你不信我能活到泉边?”
“我信。”她握紧方向盘,“但我不信你能活着回来。”
车子拐过一道急弯,前方山路逐渐变窄,两侧林木密集,枝叶交错,几乎遮住天空。导航屏幕闪了一下,信号中断。
“从现在起,我们只能靠地图和直觉。”她说。
楚凌天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温度正在回升。
他知道,越靠近那里,玉的反应就越强。
他也知道,化一门的人一定也在赶路。
他睁开眼,望向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踩油门。”他说,“我们得在他们动手前,先把门关上。”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远处山脊线上,一道模糊的人影站在崖边,手中铜牌对准月亮,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语。
风掠过林梢,卷起一片枯叶,轻轻落在越野车的后视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