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的灼热还没散。
楚凌天站在密室门口,掌心贴着门框,指节微微发紧。那股热不是疼,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皮肉底下游走,顺着血脉往心脏爬。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神识却顺着源珠的脉动铺开,一寸寸扫过整座凌天堂。
药房方向,一缕阴气正贴着地砖缝隙往里钻。
他转身,脚步轻得没惊起一丝尘。走廊尽头,墨尘子靠在柱子上,手里提着红泥药炉,眼皮半耷拉着,像是打盹。楚凌天走到他面前,没说话,只将右手背翻上来,露出袖口下一截龙形胎记——边缘还在泛红,像刚被烙过。
墨尘子睁眼,看了眼胎记,又抬头盯住楚凌天,嗓音压得极低:“它醒了?”
“不是它。”楚凌天声音更冷,“是冲着它来的。”
墨尘子没再问,只是把药炉轻轻放在地上,袖中滑出三枚铜钱,指尖一弹,铜钱钉入地缝,呈三角之势。他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道血符,轻喝一声:“镇。”
整座医馆的地砖缝隙里,忽然渗出淡金色的光纹,蛛网般蔓延开去。
楚凌天退回自己房间,和衣躺下,闭眼。神识却如网,罩住药房。那里,玉匣封着的噬魂蛊母正微微震颤——那是一条指节长的黑虫,通体如焦炭,被七道符纸缠住,嵌在玄冰玉匣中。他三个月前从鬼灵教残党身上搜出,剖开识海时,发现这东西竟对楚家血脉有微弱感应,当即封存,未作深究。
现在,它在动。
子时三刻,药房门缝下钻进一道黑影。不是人形,像一滩油,贴着墙根往上爬,凝成个披黑纱的女人。她没走正门,直接穿墙而入,手指一勾,玉匣上的符纸“嗤”地冒烟,卷边脱落。
她伸手去拿玉匣。
屋顶瓦片突然炸开,三道雷光从天而降,呈品字形把她钉在原地。女人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黑纱被气浪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眉心一点赤红蛊印。
“五雷困灵阵?”她冷笑,声音沙哑,“老东西,你还活着?”
墨尘子从屋脊跃下,药炉提在手里,赤发在夜风里飘着:“二十年前让你逃了,今天这阵,专为你补上。”
女人不答,右手猛地插进自己心口,硬生生挖出一团黑血,往空中一抛。血雾炸开,化作无数细虫,嗡鸣着扑向墨尘子。
楚凌天出现在门口。
他没动手,只站在那儿,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那团黑雾。源珠在识海轰然一震,金光炸开,他右眼瞳孔瞬间泛起一层极淡的金色。
黑雾中的虫群突然停滞。
女人脸色变了:“你……你不是楚家后人?你是——”
话没说完,楚凌天掌心一收。
一股无形之力从他掌中爆发,直接将玉匣外的黑雾撕开,中间那条母虫被硬生生拽出,像被铁钳夹住,悬在半空挣扎扭动。
“你拿不走它。”楚凌天往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药房的空气都在震,“它现在是我的东西。”
女人盯着他,忽然笑了:“你懂什么?它不是毒,是引路者!二十年前,你们楚家就是靠它……”
墨尘子手中药炉一震,一道火线射出,直取她咽喉。女人偏头躲过,却不再纠缠,反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母虫身上。
“爆。”
母虫瞬间膨胀,黑气冲天,整座药房的瓦片被掀飞数层。那股阴气化作巨虫虚影,嘶吼着往地底钻去。
楚凌天一步踏前,右掌拍地。
“嗡——”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源珠在识海疯狂旋转,鸿蒙元气如潮水般涌向掌心。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神识被拉进源珠空间——黑虫在虚空中挣扎,四周是无尽的金光气流。
吸。
母虫被硬生生扯进源珠内部。
金气如刀,层层剥削。黑虫外壳崩裂,内里污秽的蛊毒被瞬间净化,只剩下一缕剔透如水晶的灵力,在鸿蒙气中缓缓沉淀。那灵力微微跳动,竟与他右肩胎记产生共鸣,顺着经脉游走一圈,最终沉入丹田。
药房外,女人跪在地上,脸色灰败。她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喃喃道:“母虫……认主了?它认你为宿?不可能……它只听命于……”
楚凌天走过去,蹲下,捏住她下巴:“鬼灵教灭我楚家,就是为了这条虫?”
女人咳出一口黑血,笑得凄厉:“你不明白……它不是钥匙,是信标。它认了你,它们……都会来。玄冰……龙吟……门开了……”
声音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化作灰烬,随风散了。
墨尘子走过来,盯着那堆灰,眉头紧锁:“育蛊人。能和万蛊共鸣的活体容器。鬼灵教不会随便派她来送死。”
楚凌天站起身,掌心还残留着一丝阴冷。他低头看着丹田里那缕灵力,它安静地盘着,像一条微型的龙。
“它在等。”他说。
“等什么?”
“等我打开门。”
墨尘子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感觉到了吗?刚才它被炼化的瞬间,地脉动了一下。”
楚凌天点头。
就在母虫被吸入的刹那,他神识扫过地底,发现一道极深的裂缝,里面传来微弱的搏动,像心跳。
“下面有东西。”
“不是东西。”墨尘子声音低沉,“是阵。活阵。有人用蛊母当引子,想唤醒地底的封印。”
楚凌天看向药房地面。裂缝还在,黑气已散,但那股搏动没停。
他蹲下,手掌贴地。
丹田那缕灵力突然一颤,顺着经脉冲向掌心。地面裂缝中,竟有微弱的回应,像是某种古老的频率,在试图对接。
墨尘子猛地拽他后退:“别引它上来!这阵不是困蛊的,是通幽的!它要接引的是——”
楚凌天没动。
他掌心压着地缝,任由那股频率顺着经脉往识海爬。源珠金光流转,将那股波动层层过滤,最后只剩下一个词,清晰浮现:
“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