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事件后，蜀山难得地清净了几天。
纪云借着筑基期的名头，算是暂时唬住了周边的宵小。但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一百块下品灵石在修炼和维持门派基本运转（比如给那聊胜于无的防护阵法核心提供点能量）的双重消耗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飞速消融。
“掌门，米缸……又快见底了。”老道童苦着脸汇报，手里端着的那碗清水白菜汤，清澈得能照出人影。
纪云看着碗里那几片蔫黄的菜叶，感觉自己的脸色也快跟菜叶一个颜色了。
穷，太穷了！
必须想办法开源！
他把目光投向了系统。收徒就能变强，但收徒本身不产生直接经济效益。系统奖励的灵石、功法、令牌这些，更像是启动资金和战略资源，无法形成稳定现金流。
“要是系统能直接奖励金银财宝就好了……”纪云异想天开了一下，随即自己否定了。这系统叫“无敌收徒系统”，又不是“暴富系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弟子列表那个唯一的名字上。
殷昼（清明）。
一个曾经的魔道至尊，就算虎落平阳，身上总该有点私货吧？随便漏点出来，估计都够蜀山挥霍一阵子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薅魔尊的羊毛！
风险与机遇并存！虽然系统警告这家伙未来会欺师灭祖，但那是“未来”！现在他重伤虚弱，名义上还是自己的记名弟子，找他“化缘”点东西，不过分吧？
再说了，他现在吃我的（虽然只有白菜汤），住我的（虽然是杂物间），让他为门派建设做点贡献，合情合理！
纪云越想越觉得有理，羊毛出在羊身上，古人诚不我欺！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酝酿好情绪，再次摆出掌门的架子，踱步来到了清明负责打扫的广场区域。
清明正拿着抹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三清殿门口那对石狮子。他的动作依旧缓慢，但极其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阳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竟有种诡异的宁静感。
“清明。”纪云开口。
清明停下动作，转过身，垂首行礼：“掌门。”
“嗯。”纪云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光洁如新的石狮子，心里再次感叹这家伙装得真像。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表演。
只见纪云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色，目光望向远方云海，长长叹了口气：“唉……”
清明抬起头，紫色的眼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掌门因何叹息？”
“为师在忧心我蜀山之未来啊。”纪云语气沉重，“想我蜀山，曾几何时，亦是名动天下的剑道魁首，门下弟子如云，香火鼎盛……可如今，你也看到了。”
他指了指破败的殿宇，空荡荡的广场：“门庭冷落，传承凋零。连维持这护山阵法最基本的灵石，都已捉襟见肘。长此以往，只怕蜀山道统，真要断送在为师手中了……届时，为师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清明的反应。
清明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动容”之色，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愧疚”：“是弟子无能，无法为掌门分忧。”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纪云心中暗喜，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此事原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初来乍到，又身负重伤，能为门派打理这些杂务，已属不易。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殷切”地看向清明：“你毕竟曾……游历四方，见识广博。可知晓，有何途径，能暂解我蜀山这燃眉之急？哪怕是一些……嗯，不那么起眼，但或许能换取些灵石资源的物事也可。”
图穷匕见！
纪云紧紧盯着清明，心跳微微加速。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知道你以前是魔尊，身上肯定有点好东西，别藏着了，拿出来救救急吧！
清明沉默了片刻。
广场上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纪云手心有点冒汗，他甚至开始脑补，如果清明断然拒绝，或者恼羞成怒，自己该怎么下台？是拿出掌门的威严强压，还是立刻认怂？
就在纪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清明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掌门所言极是。蜀山兴衰，弟子亦有其责。弟子……确有一物，或可暂缓灵石之困。”
说着，他伸出手，那苍白修长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戒指样式古朴，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像是路边摊上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铁环。
“此乃弟子……昔日偶然所得的一枚‘纳元戒’。”清明将戒指递向纪云，语气平淡，“材质特殊，虽无法储存活物，但其内蕴一丝空间之力，可缓慢汲取周遭游离灵气，凝结成下品灵石。只是……效率甚低，约莫十日，方能凝结一块。”
纳元戒？自动生产灵石的戒指？
纪云眼睛瞬间就亮了！虽然十天一块下品灵石，效率确实低得令人发指，但这可是可持续的细水长流啊！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蜀山来说，蚊子腿也是肉！
他强忍着激动，尽量保持平静地接过戒指。戒指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检测到特殊物品：破损的魔元戒（伪）】
【说明：曾被高阶魔气浸染的储物戒指，核心已损，空间极小。所谓的‘凝结灵石’功能，实为戒内残余魔气与外界灵气冲突后，极低概率产生的劣质灵气结晶，杂质过多，不建议直接吸收修炼。可兑换系统点数：50。】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客观地响起，像一盆冷水浇在纪云头上。
破损的？魔气浸染？劣质灵气结晶？不建议吸收？
纪云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一下。
好家伙！拿个破烂玩意儿糊弄我？还编了个“纳元戒”的名字？果然魔头就是魔头，满嘴没一句实话！
他抬头看向清明，对方依旧是一脸“诚恳”和“虚弱”，仿佛真的贡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纪云心里骂娘，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分毫。他甚至还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将戒指握在手中：“哦？竟有如此奇效？清明，你果真有心了。此物于当前蜀山，确是雪中送炭啊！”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关切：“不过，你伤势未愈，此物既能凝聚灵气，或对你恢复略有助益？为师岂能夺你所好？”
以退为进！试探一下！
清明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弟子既入蜀山，自当以门派为重。此物于弟子已无大用，留在身边，亦是明珠蒙尘。能对门派略有裨益，方是物尽其用。请掌门万勿推辞。”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纪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感动的神色：“既然如此，那为师便代蜀山，谢过你了。” 他郑重其事地将那枚“破损的魔元戒”收了起来。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劣质灵石也是灵石！不能吸收修炼，拿来当能源启动个阵法或者跟不知情的人交易总可以吧？反正不能便宜了这魔头！
“此乃弟子分内之事。”清明微微躬身。
第一轮“化缘”，看似成功，实则双方心知肚明，都在演戏。
纪云得到了一个没啥大用但聊胜于无的破烂，清明则用最小的代价维持了自己“忠心弟子”的人设。
“你好生做事吧。”纪云摆了摆手，准备离开，琢磨着怎么处理这枚坑爹的戒指。
“掌门。”清明却再次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
清明抬起头，紫色的眼眸看向纪云，语气带着一丝“迟疑”：“弟子方才擦拭石狮，观其材质，似乎……并非凡石。其内里，隐约有微弱灵机流转，只是被厚重石皮与岁月尘垢所封。”
纪云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向那对灰扑扑、他从未在意过的石狮子。
“你说什么？灵机？”
清明点了点头，伸手指着石狮子基座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弟子不敢妄言。只是感觉此处，灵机稍显活跃。或许……掌门可以灵识探查一二？”
纪云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放出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向清明所指的位置。
起初，灵识反馈回来的依旧是普通的岩石。但当他集中精神，按照清明暗示的某种特殊频率去感应时，果然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辨识的、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灵动气息！
真的有东西？！
纪云心中剧震！这对石狮子在蜀山门口风吹日晒不知道多少年了，历任掌门估计都当它们是普通装饰，谁能想到里面另有乾坤？
是了！清明曾是魔尊，修为眼界远超常人，哪怕重伤，感知力也非同小可，能发现这种隐藏极深的奥秘并不奇怪！
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蜀山前辈留下的后手！里面封存的，会是功法？法宝？还是……灵石？
巨大的惊喜冲散了刚才因为破戒指带来的郁闷。
“你……立了大功！”纪云看向清明的目光复杂了几分。这家伙，刚薅完他羊毛，转头就送上一份大礼？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套路，玩得挺溜啊！
清明微微低头，谦逊道：“弟子只是侥幸察觉，不敢居功。”
纪云没再多说，他强压住立刻砸开石狮子的冲动。这里人多眼杂（虽然只有老道童和清明），不是探查的时候。
“此事暂且保密。”纪云吩咐了一句，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广场。
看着纪云匆匆离去的背影，清明缓缓直起身，继续擦拭着石狮子。他的指尖拂过那处灵机隐现的位置，深紫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羊毛，可不能一次薅完。
得让这只“羊”，心甘情愿地，继续留在圈里才行。
他抬头，望了望蜀山主峰后那云雾缭绕的深处，那里，是蜀山历代先辈的埋骨之地，也是蜀山剑冢与传承殿的所在。
只是如今，早已封禁，无人能入。
“纪云……你能走到哪一步呢？”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