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夺？”
纪云眉头紧锁，看向清明。这个词听起来可不像什么正道手段。
清明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淡：“天灵根关乎宗门气运，流云剑宗与青阳宗必然严防死守，明面上我们毫无机会。但，若那天灵根之人，并非心甘情愿加入他们呢？或者，在加入之前，出现一些‘意外’，使其对大宗门心生芥蒂呢？”
纪云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制造矛盾？挑拨离间？”
“不止。”清明微微摇头，“据弟子所知，拥有天灵根者，虽资质逆天，但因其灵根与天地灵气过于亲和，幼年时往往无法完美收敛，易引动天地异象，也更容易……吸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导致自身出现某些特殊的‘症状’。”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我们能提前找到这位天灵根，在其被大宗门发现并保护起来之前，设法‘帮助’他解决一些麻烦，或者……让其欠下蜀山一份无法轻易偿还的因果。那么，即便他日后被大宗门招揽，这份因果，或许便能成为我们将其‘请’回蜀山的契机。”
纪云听得暗自心惊。清明这计策，可谓阴险！不是直接抢夺，而是提前投资，绑定因果！这需要对人心、对天灵根特性都有极深的了解才能策划出来。
“如何提前找到？又如何确定他会有‘麻烦’？”纪云追问细节。
“天灵根现世，必有征兆。或天生异象，或体质特殊，或修行之初便显现不凡。”清明道，“我们可以从流云剑宗招收弟子的区域反向排查，重点关注那些近期出现异常天气、灵植疯长、或是家有‘怪病’孩童的村落城镇。至于麻烦……”
他嘴角那抹冷意加深：“即便没有麻烦，我们也可以……让他有麻烦，然后再去解决。”
纪云沉默了。这手段，确实有些超出他的底线。为了招收弟子，去给一个可能无辜的孩子制造麻烦？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面临道德抉择。系统秉持中立原则，不干涉宿主选择。但提醒宿主，行事手段可能影响后续功德值获取及门派声望。】
系统的提示让纪云更加犹豫。
清明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淡淡道：“掌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蜀山若想崛起于微末，有些规矩，便不能太过拘泥。况且，我们并非要伤害那天灵根，只是制造一个相识与施恩的契机。若操作得当，对其而言，或许亦是一场造化。”
纪云深吸一口气，脑中天人交战。系统的丰厚奖励、蜀山复兴的希望，与内心的道德准则激烈碰撞。
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和对振兴宗门的责任，压倒了那一丝不安。
“就按你说的办！”纪云下定决心，眼神变得锐利，“但我们需约法三章：第一，绝不可真正伤害那天灵根孩童及其家人。第二，施恩需真，不可弄巧成拙。第三，此事需绝对保密！”
清明微微躬身：“掌门仁德，弟子谨记。”
计划定下，接下来便是行动。
纪云再次将山门交给清风和清明打理，自己则准备亲自下山，前往流云剑宗势力范围的边缘区域，寻找那天灵根的踪迹。
临行前，他做了几手准备。
首先，他利用石狮子中得到的一部分灵石，购买了一些低阶的疗伤丹药、辟谷丹和一张粗略的周边地域图。
其次，他将修复好的聚灵阵盘带在身上。虽然离开了蜀山灵脉，聚灵效果大减，但多少能辅助修炼和恢复。
最后，他找到了清明。
“我离开期间，蜀山便交给你了。”纪云看着清明，语气郑重，“若有外敌来犯，以周旋、拖延为主，保全自身和山门为重。”
说着，他取出那枚一直由自己保管的建筑修复令牌（初级），递给了清明：“此令牌可修复一处非核心建筑。若情况危急，你可酌情使用。”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信任。将如此重要的资源交给一个忠诚度负一百的“孽徒”，风险极高。
清明看着那枚令牌，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他双手接过，沉声道：“弟子，定不负掌门所托。”
纪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下山，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清明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令牌，站在山门前，久久未动。山风吹拂着他灰扑扑的杂役服，却吹不散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幽光。
“信任么……”他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粗糙的纹路，“还真是……奢侈的东西。”
他转身，看向那座破败却依旧挺立的三清殿，目光最终落在殿后那被云雾封锁的剑冢方向。
“希望你的选择，值得这份奢侈。”
……
纪云下了蜀山，按照地图指引，一路向北。
他并没有直接前往流云剑宗山门所在的流云仙城，那里现在必然是风云汇聚，高手如云，不是他一个筑基初期能掺和的。他的目标，是流云剑宗势力范围内，那些相对偏远、可能被大宗门忽略的角落。
一路上，他风餐露宿，刻意低调，扮作一个普通的游方修士。同时，他不断打探着关于“天灵根”和各地异常事件的消息。
几天后，他进入了流云剑宗辖下的一个名为“青木镇”的地方。此镇以盛产一种低阶灵木“青冈木”闻名，镇民多以砍伐、加工青冈木为生。
一进入青木镇，纪云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这里的灵气，似乎比周边区域要活跃那么一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他心中微动，找了一家镇上的小酒馆坐下，要了一壶淡酒，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食客的闲聊。
起初，都是一些家长里短、木材生意的话题。但很快，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老林家那个小子，前几天又闯祸了！”
“你说林阿生家那个小石头？他又干啥了？”
“嘿，那小子邪门得很！前几天在镇子东头的乱木林里玩，不知怎么的，那片林子里的藤蔓就跟活了似的，把他隔壁王老五家那个胖小子给缠成了粽子，差点没勒死！幸好路过的张药师发现得早，给救了下来。”
“又是他？这都第几次了？上次是镇西头的野花突然疯长，把他家院子都给埋了！上上次是井水突然冒热气……林家嫂子都快愁死了，说是中了邪，请了好几个法师来看，都没用！”
“可不是嘛！好好的一个娃，长得也机灵，怎么就这么邪性呢？听说张药师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娃身体没事，就是……就是有点怪。”
林阿生？小石头？乱木林藤蔓活过来？野花疯长？井水冒热气？
纪云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些现象，听起来很像是因为无法控制自身灵根，导致灵气外泄，引动了周围环境！尤其是木属性和水属性的异常！
难道……那天灵根，就在这青木镇？就是这个叫“小石头”的孩子？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装作好奇的样子，凑过去问道：“几位大哥，你们说的那个小石头，多大了？平时除了这些怪事，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那几个猎户见纪云面生，但气质不凡（筑基修士在凡人眼中已是仙师），也不敢怠慢，一人答道：“这位仙师是外地来的吧？小石头今年应该刚满八岁。特别的地方？嗯……那孩子好像特别招小动物喜欢，山里的鸟啊兔子啊，见了他都不怕。还有就是，身子骨好像比一般娃壮实点，很少生病。”
八岁！招动物喜欢！身体壮实！
纪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小石头”，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天灵根！而且很可能是木、水双属性的天灵根，或者是以木属性为主的天灵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按捺住立刻去找人的冲动，又仔细打听清楚了林阿生家的住址，以及那个曾给小石头看病的张药师的住处。
付了酒钱，纪云离开酒馆，决定先去找那位张药师了解一下更具体的情况。
张药师的药铺在镇子中心，门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纪云进去时，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柜台后碾药。
感受到纪云身上若有若无的灵压，老者（张药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连忙起身拱手：“这位仙师光临小店，不知有何指教？”
纪云回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张药师不必多礼。在下听闻镇上的林小石头身有异状，特来了解一下情况。”
张药师闻言，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仙师也是为了那孩子来的？不瞒仙师，那孩子的情况，老朽行医数十年，闻所未闻。脉象强劲有力，远胜常人，体内却有一股勃勃生机不受控制，时常外泄，引动周围草木水土异常。老朽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果然！生机外泄！纪云心中更定。
“张药师可知，近日是否有其他修士前来探查过？”纪云问道。他担心已经被大宗门的人盯上。
张药师想了想，摇头道：“这倒没有。镇上人都当那孩子是中邪，请的都是些江湖术士。仙师您是第一位前来问询的修真之人。”
还好！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宗门耳朵里！他还有时间！
纪云心中一定，对张药师道：“多谢药师告知。在下或许有办法缓解那孩子的症状，这就去林家看看。”
离开药铺，纪云按照打听来的地址，来到了镇子边缘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外。
隔着篱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院周围的灵气异常活跃，尤其是木属性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院子里的几棵普通果树，长得格外茂盛，枝头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与这个季节颇不相符。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面容憔悴的妇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一个虎头虎脑、眼睛格外明亮的小男孩，则蹲在墙角，好奇地看着一株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缓慢生长的狗尾巴草。
就是他了！
纪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敲门，实施他“制造麻烦-解决问题”的计划。
然而，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凄厉凶狠的狼嚎，陡然从镇子外的山林中传来！
紧接着，镇子边缘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和哭喊！
“妖兽！是妖兽！”
“快跑啊！铁背苍狼进镇了！”
纪云脸色猛地一变！
铁背苍狼？一阶中级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练气中后期的实力，皮糙肉厚，性情凶残，通常只在深山活动，怎么会突然袭击人类城镇？
而且，好巧不巧，正是在他找到天灵根的时候？
是意外？还是……
他猛地看向院子里那个依旧懵懂无知的小男孩。
是因为他？是因为这天灵根无法控制的灵气，吸引了这头嗜血的妖兽？！
计划，似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偏差。
麻烦，不用他制造，已经自己上门了！
而且，是致命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