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打在脸上，像细小的石子。林蔚然把摄像机从怀里拿出来，屏幕上的坐标还在闪。她手指冻得发僵，划了几下才点开离线地图。顾明远站在她前面半步，背对着风，肩上扛着陈建国。他的警服被雪盖住，颜色变深。
“信号塔就在前面。”她说。
顾明远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金属片插进雪地，试了试深度。他弯腰把陈建国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抬起手腕擦掉通讯器上的冰。屏幕还是黑的。
林蔚然把防水袋打开，U盘拿出来。这是父亲留下的，她一直贴身带着。她输入密钥，界面跳出来一个加密通道，标着“国际刑警应急协议”。
“能连上吗？”顾明远问。
“试试。”
她按下发送键，等了几秒，进度条开始动。文件包不大，但传输极慢。屏幕上跳出提示：需生物识别验证。
顾明远伸手，把手指按上去。系统读取失败。他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他的手背有冻裂的口子，血渗出来一点，在屏幕上留下淡红痕迹。
林蔚然看着那个失败提示，忽然想起什么。她低头用圆珠笔在掌心写了一串数字——。她点开备用验证入口，输入这组数。
页面刷新。
文件加载出来，标题是《联合国环境署紧急预警》，编号UNEp-ARctIc-07。签署人两栏，一个是她父亲的名字，另一个是顾明远的父亲。
附件里有北极科考站的结构图，还有一张手绘的装置草图，旁边写着“净化核心原理”。
林蔚然抬头看顾明远。“他们早就知道。”
顾明远盯着屏幕，声音很轻：“我父亲从来没提过这个。”
摄像机突然震动，自动播放一段视频。画面抖动，拍的是雪地，远处一座建筑，门口站着两个人。镜头拉近，是两个男人并肩走，都穿着旧式科考服。其中一个背影很像她父亲，另一个侧脸，轮廓分明。
视频只有十几秒，没有声音，最后定格在两人走进门的画面。
林蔚然关掉视频，重新连接卫星电话程序。刚打开，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来电显示是夏岚。
接通后，那边声音断断续续。
“林蔚然……你母亲醒了。”
林蔚然握紧了手机。
“她记得……二十年前的事。那天她本该死在化工厂外，是顾明远的父亲把她拖出来的。他送她去医院，自己又回去找你父亲……后来就没再出来。”
林蔚然转头看向顾明远。他站在原地，肩膀绷得很紧。
“他们不是对手。”夏岚的声音压低，“他们是搭档。那份预警是你父亲起草的，顾父签的字。北极的方案，是他们一起埋的底牌。”
话没说完，背景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炸裂。接着是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
“他们找到我了。”夏岚语速加快，“听着，U盘里的日记音频有个隐藏频段，对应北极站的启动信号。你们必须赶在周慕云之前到达。如果信号消失——”
通话中断。
林蔚然反复拨打，只听到忙音。她打开U盘，找到父亲的日记音频文件。导入分析软件，波形图展开。她在高频区发现一段异常脉冲，频率和当年父亲失踪那天监测到的一样。
“这不是巧合。”她说，“他在等这个信号。”
顾明远脱下警服内层，露出后背。那里纹着一行字：1998.7.25。墨色很深，边缘有些模糊，像是很久以前纹的。
“我一直以为这是实验编号。”他声音低，“现在才知道，是保护开始的日子。”
林蔚然把摄像机收好，重新塞进防水袋。她抬头看远处的信号塔，天线歪斜，但底座完整。只要能登上那里，就能向最近的救援站发送定位。
“我们得走快点。”她说。
顾明远点头，把陈建国往上托了托。两人踩进更深的雪里。风从侧面刮来，吹得人站不稳。林蔚然一只手抓着帆布包带子，另一只手扶着顾明远的胳膊。他们的脚印刚留下就被雪盖住。
走了约二十分钟，林蔚然停下。她从包里取出钢笔，按下激光键。蓝光一闪，电量只剩百分之八。她没关，而是对准前方雪地，慢慢移动光束。
雪地上出现几道划痕，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来过，时间不长。
她蹲下查看，痕迹指向信号塔右侧的一处洼地。那里堆着废弃设备，铁皮箱翻倒，电缆裸露。
“有人在等我们。”她说。
顾明远把陈建国放下，靠在一块混凝土块上。他抽出腰间的战术刀，递给林蔚然。他自己则捡起一根断裂的金属管，握在手里。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洼地。林蔚然用激光扫过角落，光束照到一只手套，黑色，沾着泥。她认出来，这是医疗园区守卫人员戴的那种。
她正要说话，顾明远突然抬手示意。
远处，信号塔底座附近，一个人影正在爬梯子。动作很快，背着一个箱子模样的东西。
林蔚然立刻调出摄像机，放大画面。那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左肩上有道明显的疤痕，从领口露出来。
“张立。”她低声说。
顾明远皱眉。“他不是在疗养院？”
“他逃出来了。”林蔚然想起张立最后一次联系她时说的话，“他说他知道‘净化方案’怎么启动。”
他们加快脚步。雪越来越厚，每一步都陷进去。张立已经登上平台，正把箱子接在塔底的接口上。他低头操作，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很急。
林蔚然拿出手机，想拍下这一幕。刚对准，屏幕突然闪出一条警报：北极方向检测到电磁脉冲，频率与父亲日记中的记录一致。
她猛地抬头。
顾明远也看到了。
“信号激活了。”他说。
林蔚然立即打开U盘，比对波形。完全匹配。这意味着北极站的系统已经开始响应，只要有人输入正确指令，净化程序就能运行。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信号塔上的张立忽然停下手。他转头看向他们这边，举起一只手。
不是打招呼。
是警告。
下一秒，他猛地扑向控制箱，用力砸下拳头。
火花炸开，整座塔的灯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林蔚然冲上前大喊：“张立！”
张立没回应。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支注射器，针头闪着紫光。他转身面向塔顶的天线，手臂抬起，像是要刺入某个接口。
顾明远拔腿就跑。
林蔚然紧跟着冲上去。
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
张立的手指已经碰到天线基座。
林蔚然举起摄像机，激光对准他的手背。
她按下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