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阙回话，曾先生便继续说：“这座小镇，外乡人说是一个乱葬岗，不无道理，当年的应天帝都，乃是整个天下最为兴盛之地，其中百姓将近百万，龙威浩荡，繁华异常，可惜几百年后，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至于剩下来的这些，也早已看不到当年天下第一城的雄伟浩荡。”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图甚大，天道犹在此列，道家有一位掌教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下王朝，更是分分合合，万年的循环往复，当年这个强盛到极点的应天帝都，或许早在建立之初，便已经证明了，未来的某一天，便会灰飞烟灭，无非时间长短而已。”
“但尽管如此，仍旧有人愿意，仗剑问天，逆天而行，先贤如此，现在如此，未来更是如此，三教中人，天下炼气士，或许都是倚天而行，但并不代表，我们之中没有狂悖大胆之人，剑修杀力巨大，炼气士也有脾气不好的。”
苏阙心头突然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觉浑身血脉喷张。
随后曾骥霞走进苏阙身边，伸手拍了拍苏阙的肩膀，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你我各自皆是身处樊笼，只不过你的小，我的大而已，未来江湖路远，修为高深之后，你或许便能知晓一二。”
曾骥霞目光投向苏阙，轻声道：“你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一些人索取无度，所以才会济源浅薄，更是有杀劫在身。”
最后曾骥霞轻声道：“即使是腌臜之地，乱葬角落，依旧会有草木扎根极深，破开石板，夹缝求生，你是，楚禄是，此地本土人士，皆是。外乡人对你们有所图谋，本土人更是不遑多让，王淑玲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家伙而已，要说此地图谋最大者，醉梦楼那位枯坐一甲子的普通老人绝对不遑多让。”
曾先生想了想，突然问道：“你对醉梦楼有什么了解吗？”
苏阙没有丝毫犹豫，摇摇头，说道：“曾先生，整座小镇，其实我最不了解的醉梦楼，以前我小的时候，家里穷，都快揭不开锅了，就去醉梦楼当了几天的伙计，结果我婆婆知道之后，她唯一一次对我发火，婆婆死前更是百般说过，我这辈子，绝对不能去往醉梦楼。从那以后，我就去过一次醉梦楼，还是为了楚禄。”
曾先生微微颔首，轻声重复道：“应当如此，应当如此。”
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前或许可以，以后就不一定了。”
随即曾先生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印章，材质苏阙很熟悉，正是之前鲁师傅送给桌上几位小辈的琉璃块。
只不过这块琉璃块已经经过了曾先生的精细加工，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流光溢彩的印章。
曾先生将手中的印章递给苏阙，说道：“不必推辞，你大可以当做是一场交易，此地众人其实在赌此地孩子的未来如何，仙人寿命漫长，所以有些忘年之交，可有可无的香火情，也是需要的，这块印章本就是你们自己该得的，我做了个小玩意儿，就当是我们二人的未来友情吧。”
苏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印章，翻转印章，流光溢彩，而印章底面，则是写了三个字——苏一楼。
苏阙有些疑惑，问道：“苏一楼？什么意思？”
曾先生轻笑一声，解释道：“刚刚用了些手段，看到了你与那位柴姓……少年，说的一些关于修行中的事情，武道五境，一境巅峰少有人能够达到，一境之上更是少有，不过我算是一种期许吧，你在未来或许能够打破这一惯例，有诗云，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所以我就取了其中的一楼作为这个印章的刻印了。”
苏阙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先生谬赞了，我可不敢有这种想法。”
曾骥霞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苏阙的肩膀，随即侧头叫了王灵玉一声。
但还没等王灵玉走过来，曾骥霞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在外面三年，崔甲去看你的日子屈指可数，他有原因，你别怪他。”
苏阙摇摇头，说道：“不会的。”
看到少年眼神真挚，曾骥霞点点头，了然于胸。
随即师徒二人便聚在一起，最后对着两位少年躬身一拜，留有长髯的先生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书生行走千里路，江湖再见。”
随即师徒二人转身离开。
苏阙和楚禄两位少年同样躬身作揖，或许再见之时，便是不知名的哪座山中。
————
小镇豆粒街，那位身着白衣，但早已没有白袍子的年轻人袁柳，手里摆弄着一块流光溢彩，差不多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块儿，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一旁的少年吴靖则是实在没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儿，阴阳怪气道：“你看这石头，就跟看到你媳妇儿了似的，娶了她得了。”
袁柳切了一声，说道：“你懂个屁，屁大的家伙知道啥？”
随即指着手里这个琉璃块，说道：“一块大同境元神出壳的琉璃碎块，可是相当于一些神族金身的碎片，就算就这么放在屋子里，凡人日日夜夜熏陶其中，那也是可以延年益寿的东西，如果给炼气士，那可是几百年的苦工，而对于你们这种资质不错的，更是开窍的最好东西，基础扎实了，以后的修为道路，才能步履坦途。可惜就是捡漏就拿了这么一块儿，大头让练剑的鲁老头拿走了，零零碎碎的也就这么多了。”
听到这话，吴靖虽然脸上依旧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说道：“你能把这个给我吗？就当是我向你买的，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就还给你。”
袁柳咧嘴一笑，想了想说道：“给你也可以，不过这东西可不便宜，在外面可是百万金都难求。”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给我就是了，我吴靖说到做到。”少年也不管袁柳，直接跳起来，就将袁柳手中的琉璃块儿抢过来，双手握着琉璃块摩挲摩挲，还挺暖和。
袁柳努努嘴，双手拢袖，说道：“给你奶奶的吧。”
“不然呢？当然是给她的。”少年用袖子擦了擦琉璃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