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杵碎片还在地上滚着，齐砚生已经没空去看。他右手按在沈清梧后背，感受到她呼吸微弱但平稳。玉佩在衣袋里震动得越来越急，那道裂痕像是活了一样，在皮肤下发出灼热。
裴玉容站在通道口，没有走远。她抬起手，指尖划过颈侧，三道暗紫色纹路从皮下浮现，顺着血管蔓延至肩头。空气开始扭曲，大厅顶灯接连炸裂，碎玻璃洒了一地。
齐砚生立刻把沈清梧拉到柱子后面。他的古瞳瞬间开启，视野里紫黑色能量如藤蔓般缠绕而来，地面瓷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裂缝中渗出浓稠的雾气。
“别动。”他对沈清梧说。
她点头，靠在柱边，手指紧紧攥着檀木药箱。她的额头已经渗出血珠，不是被划伤，而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顶。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齐砚生摸出三根银针，咬破指尖，将血涂在针尖上。他左手探入衣袋，握住玉佩，感受到它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而出。他知道裴玉容正在用灵脉共鸣强行牵引，若再晚一步，玉佩就会被抽离。
他闭眼一瞬，针尖点在玉佩裂痕两端，另一端轻刺自己膻中穴。一股温流顺经脉而下，封器术成。玉佩的躁动减弱，他迅速将它贴进内衬，紧贴心口。
做完这些，他转身冲出遮蔽。
裴玉容悬浮在半空，香云纱旗袍鼓起，袖口银尺化作两道紫光延伸，连接着头顶漩涡的中心。她的双眼完全变黑，嘴里念着某种音节，每吐一个字，大厅就震一下。
齐砚生往前踏步，立刻感到阻力。空气像水银一样压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古瞳显示他左臂经脉已有轻微发黑，孢子母体在体内有了反应。
他停下，右脚猛然跺地。
七色护腕炸开一道口子，旧疤崩裂，鲜血喷出，直接溅进针袋。他抽出七根银针，在空中划出北斗形状，随即全部甩向地面。
“叮——”
七声脆响，银针精准插入七处穴位虚位。青光从针尾扩散，形成环形阵法，漩涡核心出现波动，稳定性被打破。
裴玉容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两名药人傀儡从阴影中走出，动作僵硬，眼睛泛着红光，直扑柱子后的沈清梧。
齐砚生立刻折返，但距离太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药人逼近。
沈清梧抱紧药箱，整个人被逼到墙角。药人抬手，一掌拍下。她举起药箱挡住，闷响传来，箱体凹陷，她整个人被震飞，撞上破碎的玻璃墙。
她摔在地上，没有哭，也没有喊疼。她慢慢爬起来，左脚拖着，走到药箱前，弯腰打开底格。
那半截银针静静躺在里面。
她拿起它，举到胸前，声音不大：“我也是医者传人。”
药人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齐砚生出手了。
他甩出最后一根长针，直射裴玉容手腕关节。针速极快，带着破风声。裴玉容不得不偏身躲避，银尺断裂一寸，能量场出现短暂缺口。
齐砚生抓住机会，冲向玉佩原本掉落的位置。
那里浮着一道微弱的光丝，正连接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他知道那是牵引线，是裴玉容用来控制玉佩的关键。
他冲到位置，双手结印，银针从指缝穿出，贯入光丝根部。
“断！”
光丝应声而断。
整片空间猛地一震，漩涡剧烈晃动，裴玉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玉佩在他怀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低头看它，裂痕还在，但不再扩大。
成功了。
他刚要松一口气，头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混凝土块从天花板砸下，砸在他前方两米处，碎石飞溅。
裴玉容站在通道高处，周身灵脉暴胀，三条紫线在皮肤下游走，像活蛇一样扭动。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伪装的端庄，而是纯粹的杀意。
“你以为拿回去就完了？”她说，“它会认主，但不会护主。你保护不了它，也保护不了她。”
齐砚生没回话。他退到柱子旁，将沈清梧护在臂弯里，背靠承重柱。他摸出最后三根银针，插在地面，布下守魂阵。青光升起，形成半透明屏障。
沈清梧喘着气，伸手：“把玉佩给我。”
“你撑不住。”
“我能。”她说，“它刚才回应我了。让我试试。”
他看着她。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但眼神清醒。
他解下衣袋，把玉佩放进她手里。
她握住它，手指颤抖，但没有松开。玉佩青光微亮，竟真的稳定下来，不再震动。
她靠着柱子站稳，虽然站不直，但没有倒。
齐砚生转身面对裴玉容。他手中已无针，只剩一根藏在舌底应急。他盯着对方后颈三条隐线交汇处，那是灵脉连接点，也是弱点。
“下次见面，我不再留情。”他说。
裴玉容冷笑：“你还以为有下次？你连现在都走不出这个大厅。”
她抬手，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
就在这时，沈清梧突然开口。
“你给孩子们吃的糖……”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传来，“加了什么？”
裴玉容动作一顿。
沈清梧继续说：“他们吃完后眼睛会变红，走路不稳。你每周三去孤儿院，不是做慈善，是在筛选药人。”
齐砚生皱眉。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
裴玉容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冰冷：“你知道又如何？他们本就是废物，能为‘归源’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可你女儿呢？”沈清梧问，“你也有孩子，对吧？她现在在哪？”
裴玉容的脸色变了。
齐砚生抓住这一瞬的破绽，猛地冲出屏障范围，银针从舌底弹出，直射对方命门。
裴玉容仓促闪避，银针擦过她耳侧，钉入墙壁。
她怒吼一声，灵脉全开，能量漩涡再次凝聚。
齐砚生退回屏障内，手臂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下。
沈清梧仍站着，玉佩在她手中发出微光。她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远处脚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
齐砚生知道不能再拖。
他扶住沈清梧肩膀：“能走吗？”
她点头：“只要跟你一起，就能走。”
他揽住她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两人慢慢往大厅另一侧移动。守魂阵还在支撑，但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裴玉容站在高处，没有追。她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逃不掉。”她说，“玉佩有裂痕，它撑不了多久。等它碎了，一切都会重启。”
齐砚生没回头。
他抱着沈清梧，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咔嚓声。
玉佩在她手中微微发烫。
她的手指开始发抖。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角渗出血丝。
她却笑着说：“我没事。”
他握紧她。
前方通道昏暗，警报灯还在闪烁。
他们还没走出去。
沈清梧的手突然一滑，玉佩从她掌心脱落。
齐砚生伸手去接。
玉佩边缘划过他手掌，留下一道细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