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从水洼里抽出,布片攥在掌心,湿冷的布料贴着皮肤。他没再看巷子两旁的墙,也没回头确认有没有人跟踪。他站起身,把布片塞进针袋夹层,转身扶住沈清梧的胳膊。
“走。”他说。
沈清梧点头,脚步微跛,但没停下。她的手还握着那半截银针,指节发白。两人穿过窄巷,路灯忽明忽暗,像是被人掐断了电源。齐砚生眯起眼,古瞳视野里的紫线开始闪烁,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电流。
他抬起左手,本命针从针袋滑出,轻轻扎进指尖。一阵刺痛传来,视线瞬间清晰。紫线重新浮现,延伸向东南方向,笔直如绳。
“是旧工业区。”他说,“他们往那边去了。”
沈清梧喘了口气:“你流血了。”
“不碍事。”他收回银针,脱下白大褂裹在她肩上,“跟紧我,别看路边。”
夜风穿巷,吹得破塑料袋在地上打转。两人加快脚步,穿过几条废弃街道,远处厂房的轮廓渐渐清晰。铁皮屋顶塌了一半,烟囱断裂,像被巨兽咬过。空气里有股锈味,混着淡淡的药腥。
仓库大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门缝里透不出光。齐砚生抬手拦住沈清梧,自己先迈步进去。地面满是碎玻璃和油污,角落堆着生锈的医疗推车,车轮陷在裂缝里。墙上挂着残破的电路图,字迹模糊。
他蹲下,用银针挑起一块结晶状残渣。古瞳运转,视野穿透晶体内部。一道微弱的灵脉波动浮现,规律而稳定,带着裴氏药业特有的提纯痕迹。
“是他们的药。”他低声说。
沈清梧靠在钢柜边,呼吸有些急:“什么药?”
他没答,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破碎的玻璃瓶底。上面刻着两个字——归源。
字体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震。
是他父亲的笔迹。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没说话,只把银针收回来,插回针袋。手指微微发紧,但他很快松开。
“他们用了他的方子。”他终于开口,声音很平。
沈清梧想说什么,却被一声金属摩擦声打断。
头顶通风管传来动静。
齐砚生猛地抬头,古瞳瞬间锁定上方。五道紫影正从管道口滑落,动作轻巧,落地无声。它们站直身体,双眼泛紫,皮肤灰白,指爪尖利,像被抽干了血的尸体。
“蹲下。”他一把将沈清梧推到钢柜后,“别出来。”
话音未落,第一只畸变体已经扑来。
齐砚生甩手三枚银针,钉入地面,形成三角阵。青光一闪,残存的《玄枢九针》劲力震荡而出,逼退两只畸变体。第三只从侧面跃起,他侧身避让,反手一针扎向对方咽喉。针尖刺入皮肤,黑血喷出,对方倒地抽搐。
第四只从背后突袭。
他转身稍慢,左臂衣袖被利爪撕裂,皮肉翻开,血涌出来。伤口刚流出的是红血,可几秒后,血液开始泛青,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他咬牙后退一步,右手连点三针,封住血脉流向。毒素暂时被压住,但左臂已经发麻。
第五只畸变体从高处跳下,直扑钢柜方向。
齐砚生冲过去,一针刺入对方眉心。银针贯穿颅骨,紫光从它眼中熄灭,身体僵直倒地。
他喘了口气,转身拉起沈清梧:“走。”
两人冲向仓库尽头的铁门。门外是一条斜坡,通向地下。紫线顺着坡道往下,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坡面潮湿,铁锈斑驳,像是多年没人走过。
齐砚生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仓库中央,一只未死透的畸变体还在抽动,胸口插着半截银针,嘴里发出嘶哑的低鸣。火苗从一堆碎布上窜起,点燃了旁边的油桶。火焰迅速蔓延,照亮了墙上一张残破的标签——裴氏药业·实验品·归源系列。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的左臂。伤口边缘泛着青光,毒素在缓慢扩散。他从针袋取出一根细针,扎进曲池穴,强行压制。
沈清梧靠在墙边,脸色发白,但眼神清醒。她手里还握着那半截银针,指节发青。
“你能走吗?”他问。
“能。”她说,“我不停。”
他点头,走在前面,右手按在针袋上。本命针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斜坡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时能看见白气。墙壁上有管道破裂的痕迹,滴着黑色液体。
紫线一直延伸到尽头。
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表面布满划痕,门缝里透不出光。门框边缘刻着半个符文,和之前布片上的“封魂印”残缺部分一致。
齐砚生停下脚步,站在门前。
身后是燃烧的仓库火光,映在斜坡上,像一条血路。前方是漆黑的通道,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抬起手,摸了摸青铜药杵吊坠。
“门后有人等我们。”他说。
沈清梧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那扇门。
“那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