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竹林,带来远山草木的气息。草棚内,油灯将两道依偎的身影,投在壁上,如同紧密相连的契约。
必须去。李云金指尖轻点《五羊志》上,那道血绘地图,中央祭坛是唯一线索,前世记忆更印证此地关键。
黄小凤凝视着,地图上皇家猎场四字,羽睫轻颤:禁军守卫,暗哨密布,擅入者格杀勿论。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更要闯。李云金握住她微凉的手,三月之期如悬颈利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取出云巅商队的鎏金令牌,在灯下转动:三日后有批贡缎,要送进猎场行宫,我已打点好押运官的路线。届时你我混入商队,令牌可过前三道关卡。
最后一道内围禁制呢?黄小凤敏锐发问。
看这个。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皮纸展开,竟是猎场周边的药材分布图,守军都知每年此时,药农会进山采雪胆,我扮作采药女,从西侧断崖绕行,那里守卫最疏。
李云金眼底闪过惊艳:断崖险峻...
所以需要李老板在寅时三刻,让商队的货箱,在东北角制造些动静。她指尖点在图纸某处,眼眸流转间尽是慧黠,守军注意力被吸引时,我便从崖壁垂降而入。
两人相视而笑,灯火在彼此眼中跳跃。三个月前,还在商场上针锋相对的对手,此刻却将性命,托付给对方的每一个计策。那些算计与试探,早已在生死相依间消融,只剩下无需言说的默契。
计划既定,黄小凤连日劳神渐生困倦,很快倚着软枕沉入梦乡。月光透过草棚缝隙,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洒下碎银。
李云金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悄声走到外间。他从贴身内袋,取出一封以火漆密密封存的信函,就着残灯展平信纸。狼毫在砚台中反复蘸墨,悬腕良久却迟迟未落。
最终他另取素笺,提笔疾书。字迹时而凌厉如刀,时而滞涩如胶。写至某处突然顿笔,墨迹在纸上洇开深痕。他盯着那团墨渍看了许久,终是将整张纸,揉成一团塞入袖中。
还不睡?里间传来黄小凤带着睡意的询问。
就睡。他吹熄油灯,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挲声。月光照亮他袖口,隐约透出的墨痕,像一道未能愈合的旧伤。
黄小凤在帘后静静睁着眼睛,方才透过草帘缝隙,她清楚地看到,李云金书写时紧绷的肩线,以及销毁信笺时。近乎决绝的侧影。那封信里藏着什么?为何要背着她书写?又为何最终选择隐瞒?
夜色渐深,猎场的方向,传来隐约的狼嚎。两人隔着一道草帘各怀心事,都知道这场探秘之旅,要面对的不只是皇家守卫。
晨雾如轻纱漫过林间,三辆满载贡缎的马车,碾过猎场外围的碎石路。李云金穿着商队管事的鸦青色劲装,腰牌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目光扫过前方,森严的岗哨,指尖在袖中轻叩车壁,这是给藏在最后一辆,车底暗格里的黄小凤传递信号。
“停车!勘验文书!”守卫长横戟拦路,铁甲碰撞声惊起林鸟。
李云金从容递过文书,顺势将碎银滑进对方袖袋:“军爷辛苦,这批云锦要赶在午时前送进行宫。”
守卫掂了掂银钱,正要放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一队玄甲骑兵踏破晨雾而来,为首者举起金色令牌:“奉旨清查猎场闲杂人等,所有车辆开箱受检!”
李云金瞳孔微缩,这是计划外的变故。他余光瞥见车底暗格微微颤动,当即抬脚轻叩底板示意稍安,转身笑着迎向骑兵:“诸位大人,这云锦最忌潮气...”
话音未落,林间西侧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正是黄小凤应当潜入的断崖方向!玄甲骑兵们,立即调转马头冲向声源,守卫们也慌乱地跟着跑去。
李云金趁机挥手,让商队快速通过关卡,自己却闪身隐入道旁树丛。他抚过怀中微微发烫的玉佩,循着感应朝西侧疾行。
断崖下,黄小凤松开掌中机关,方才她用碎石,触发早已布置好的落石。她迅速将采药筐甩上肩头,灵巧如鹿般攀着藤蔓跃下,鹅黄衣衫在翠谷间划过亮色。
二人在预定的老槐树下汇合时,朝霞刚染红天际。
“漕帮的雷火弹。”李云金摊开掌心,几片焦黑铁屑还带着硫磺味,“爆炸点在断崖东侧三百步。”
黄小凤用银簪挑起铁屑细看,脸色骤变:“他们比我们更深入猎场腹地。”
两人同时展开血绘地图,只见代表中央祭坛的标记,竟隐隐泛出红光。当他们将两块玉佩贴近地图,红光骤然凝聚成丝,指向西北方幽深峡谷,而那个方向,正有零星爆破声隐约传来。
“周世雄在用暴力手段开路。”李云金收起地图,眼中闪过厉色,“他手里有邪术残卷,定是算准星象异动的时间,要抢先启动祭坛。”
黄小凤突然按住他手腕。晨风送来破碎的人声,她凝神细听后面色发白:“他们在说...‘午时前必须打通祭坛通道’。”
日晷指针渐渐移向巳时,林间光影流转。他们原本谨慎的探查,突然变成争分夺秒的赛跑,周世雄不仅也在寻找祭坛,甚至已经逼近核心!
李云金拔出短刃,劈开前方荆棘,玉佩在怀中发出灼热预警。当他拨开最后一片,毒箭木枝叶时,整片山谷陡然映入眼帘。
只见百米外的山壁上,漕帮众人正在爆破,一处古老石门。周世雄站在高处,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而他身后露出的半截石雕,赫然与李云金记忆中,祭坛的纹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