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光芒如水银泻地,将巨大的地下洞窟涂抹上一层不真实的、梦幻般的色彩。晶莹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折射着迷离的光晕,静谧中透着令人心悸的诡异。而那平静如镜的湖面下,缓慢游弋的巨大黑影,如同潜伏在美梦深处的噩梦,无声地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岸边散落的白骨和锈蚀的兵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绝非善地。
“那……那是什么东西?”水虺的声音干涩,握紧了手中的锈铁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老鬼的脸色在幽蓝光芒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他死死盯着湖面下那几道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瞳孔微微收缩。“不知道……但绝不是善类。”他压低声音,示意众人后退,远离湖岸。
阿青和细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挨在一起,恐惧地看着那散发着诱人光芒却又杀机四伏的湖泊。对岸那隐约可见的、通往天光的台阶,此刻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必须过去。”老鬼喘着气,后背的伤痛一阵阵袭来,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是唯一的出路。”
“怎么过?”水虺看着宽阔的湖面,又看了看湖下的黑影,喉咙发紧,“游过去?怕是还没到对岸,就被那些玩意儿拖下去了!”
老鬼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湖泊周围。湖岸并非完全平整,有些地方怪石嶙峋,形成一些可以落脚的突起。他注意到,那些白骨和遗物大多集中在靠近水边的区域,而距离水面稍远一些的岩石上,则相对干净。
“不能下水。”老鬼做出了判断,“沿着湖岸,找路绕过去。尽量远离水面。”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湖岸曲折,怪石林立,很多地方需要攀爬,对于受伤的老鬼和体力几乎耗尽的阿青、细仔来说,难度极大。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些水下的黑影是否会攻击岸上的目标。
但没有别的选择。
四人开始沿着幽蓝色的湖岸,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头顶是倒悬的钟乳石,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老鬼强忍着伤痛,走在最前面探路,水虺断后,将阿青和细仔护在中间。
幽蓝的湖水近在咫尺,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但那深邃的蓝色之下,仿佛隐藏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岸上这几个渺小的不速之客。那淡淡的硫磺气味,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处较为狭窄的隘口,两侧岩壁陡峭,湖水几乎漫到脚边,只有一排高低不平的岩石可以勉强踩踏通过。
“小心点,一个一个过。”老鬼叮嘱道,率先踏上了那排岩石。他脚步沉稳,但后背的伤势让他身体有些僵硬,动作不如平时灵活。
水虺紧随其后,然后是阿青。细仔胆子小,看着脚下幽深的湖水和不远处缓慢游动的黑影,腿肚子直打颤,迟迟不敢迈步。
“细仔,快过来!”水虺回头低声催促。
细仔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猛地跳上了第一块石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细仔跳上岩石的震动,或许是某种未知的原因,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道水下黑影,突然停止了游弋,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缓缓调转了方向,那模糊的轮廓,似乎正“看”向岸边的几人!
“不好!它注意到我们了!”老鬼低吼一声,“快走!”
四人再也顾不得隐蔽,加快速度,踉跄着冲向隘口对岸!
几乎在他们加速的同时,那道黑影猛地加速!平静的湖面被瞬间划破,一道巨大的、布满暗沉鳞片的背鳍露出水面,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岸边冲来!带起的水浪哗啦作响,在寂静的洞窟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老鬼已经冲过了隘口,回头焦急地大喊。
水虺也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转身伸手去拉落在最后的细仔!
阿青已经安全,惊恐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道黑影已然逼近岸边,湖水翻涌间,一张布满獠牙、大得惊人的巨口猛然探出水面,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朝着刚刚被水虺拉到半空中的细仔的双脚咬去!
那竟是一条体型远超寻常、形态狰狞的怪鱼!它通体呈暗蓝色,与湖水颜色相近,皮肤粗糙如砾石,一双眼睛如同两盏幽绿的小灯,充满了原始的杀戮欲望!
“啊——!”细仔发出凄厉的尖叫,双脚拼命乱蹬!
千钧一发之际!
“操!”水虺目眦欲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细仔整个人提了起来,向后甩去!同时,他另一只手中的锈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咬合而来的巨口狠狠捅去!
“噗嗤!”
铁棍精准地捅进了怪鱼的上颚!腥臭的血液瞬间涌出!
怪鱼吃痛,发出一声沉闷如牛哞般的怪吼,猛地甩头,将铁棍连同水虺一起甩飞了出去!
“水虺叔!”阿青惊叫。
水虺重重地摔在岩石上,闷哼一声,一时爬不起来。
那怪鱼受了伤,变得更加狂暴,巨大的尾巴拍击着水面,激起漫天水花,幽蓝的湖面顿时一片混乱。而更让人绝望的是,湖心深处,另外几道巨大的黑影也被惊动,开始朝着岸边迅速游来!
“走!快走!”老鬼强撑着冲过来,拉起摔得七荤八素的水虺,对着阿青和细仔吼道。
四人狼狈不堪地向着对岸的台阶亡命奔逃。身后是湖水翻腾的巨响和怪鱼低沉的咆哮。
幸运的是,那些怪鱼似乎无法长时间离开水域,或者说,对岸边的区域有所忌惮,在追到靠近台阶的浅水区后,便不甘地徘徊着,用那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逃上台阶的几人,最终缓缓沉入了幽蓝的湖水深处。
四人瘫倒在冰冷的石阶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惊魂未定。水虺的胳膊被怪鱼甩飞时撞在岩石上,肿起老高。老鬼更是脸色蜡黄,背后的伤口恐怕已经崩裂。
回头望去,那幽蓝色的湖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但岸边的血迹和散落的白骨,无声地证明着这里的危险。
“妈的……这鬼地方……比野人沟还邪门……”水虺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地骂道。
阿青看着那诡异的湖泊,心有余悸。她扶住几乎虚脱的老鬼,担忧地问:“鬼叔,你怎么样?”
老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他的目光投向上方的台阶。台阶蜿蜒向上,尽头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平台,那里似乎有一个洞口,微弱的天光正是从那里透入。
“出口……就在上面。”老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绝境逢生的坚定。
四人相互搀扶着,沿着古老的石阶,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登。石阶湿滑,布满青苔,不知是何年何月、由何人所建。
当他们终于踏上那片平台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平台尽头,并非想象中的山外天地,而是一扇巨大、沉重、锈迹斑斑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纹路,那纹路与守碑人树洞里的符号,以及暗河隧道口的标记,隐隐有着某种相似之处!门缝严密,仿佛已经封闭了无数岁月。
而在青铜门旁边的岩壁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书写着几个狰狞的大字,那字体古老而充满戾气:
擅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