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童生研墨用红纸写下橘子糖水的制作日期，贴在剩下的几罐糖水上，认真地对小宝说：“这几罐子先留着，咱们多做几种，到时候一比对就知道哪个更好了。”
老肖氏见这两口子的行事风格，忽然明白干女儿的脾气是怎么形成的了。
今天一家子谁都没出门，围坐在一起扒橘子，周娇娇拿着绿色的果皮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老肖氏问。
“义母，您说这早熟的橘子是不是都偏酸？”
“应该要比晚秋的酸一些。”老肖氏道。
周娇娇点头：“那等晚秋的时候咱们再做一批。”
林童生刚把罐子晾出去，听她这话，便接话道：“你想做这个生意？”
“还没想好，这橘子外进来的，虽然离咱们这不远，可也不如产地便宜，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不知外边局势如何了。”
林童生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摇头道：“就算局势控制住了，只怕也不太平，还是要等等。”
白氏叹口气，“说的好像你们要做什么大买卖一样，我倒是以为不妨做一些冬天拿出来售卖，虽然冬天也有柑橘，可这糖水到底不同，而且有橘子做陪衬，不显山不露水的反倒安全些。”
也就是眼下需要安家赚银子，不然她是不同意女儿张罗这门生意的。
“爹，明日陪我去庄子转转？”
“行，正好认认路。”
“娘，我也去，我要去看看小兔子。”
“庄子还养兔子了？”
“周外公给我抓的，李爷爷说他会养嘿嘿。”
第二日爷仨一早就去了北城。
庄子上正在收庄稼，不少人来帮忙。见东家过来了，李老爷子解释：“这都是长工的家人，听说您把粟米都给他们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还说要带孩子来给您磕头呢。”
周娇娇笑道：“哪里需要这样。你们这边粮食够用不？”
“尽够了，上回周爷过来给咱们打了野猪野兔子，都做成腊肉了，今年冬天可不缺肉吃。”
周娇娇点头，道：“李叔，等地收拾出来，第一时间把果苗栽上，再问问那个果农，他家有没有茶树，我想着果园外围种上几棵茶树，够自己喝就行。”
“行，我记下了。东家喜欢什么茶？”
“选好养的就行，我义父喜欢喝绿茶，其他人喜欢喝红茶。”
“那种两株天目茶，再选些岩茶种在山顶。”李老爷子琢磨着说道：“这个我去挑。”
周娇娇又拿出图纸道：“我这次来主要是跟您商量建屋子的事。”
“这是......”
“我想在院子里建个食品作坊，一间清洗，一个蒸煮，一间灌装，再挖个地窖做储藏。”
李老爷子想了一会儿，“三间房问题不大，就是这个地窖要多大？咱们院子里只怕不行，半山腰倒是有个地方合适。”
“那行，我打算种完树就开工，您这儿可有认识的工匠？”
“这个简单。”说着指指干活的人，“王小六的姑父就是工头，他哥跟着他姑父干好几年了。”
“那他怎么没去？”周娇娇好奇。
老爷子哈哈大笑：“东家问得好，小六子上不了高，他连上树都费劲。”
“这还是真是......”周娇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都是自家人就好办了，李叔等这边忙完了，让小六子带着他姑父往城里跑一趟，我就不过来了。”
“行，那你们路上慢点。”李老爷子也不客套，周娇娇便带着林童生和小宝赶着驴车回去了。
小宝虽然舍不得已经长大许多的兔子，可也知道自己要上学堂没时间照顾，便红着眼眶，一声不吭地跟着外公和娘亲回家了。
周娇娇一直等着他向自己提出要求，可惜始终没等到。
回家这一路，小宝自己默默消化了情绪，一进院门，简单打过招呼就高兴地奔向两位外婆。
周娇娇配合父亲卸了驴车，又给驴马添了草料。林童生看着失落的女儿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临要进屋了才道：“小宝和咱们还不熟，你也别心急，慢慢来吧。”
回到中堂，小宝正翻看明天入学要带的入学礼和束修。许是这些年在外闯荡惯了，他本就是个胆大的孩子，对学堂除了好奇，竟没有半分紧张。
这倒是让紧张的大人们放松了几分。
翌日一早，白氏蒸了包子，蒸了鸡蛋羹，小宝炫了两个包子吃了大半碗鸡蛋羹才腆着肚子爬上驴车，由林童生陪着开启了他的学习生涯，同行的还有周娇娇，她到南城就和去学堂的爷俩分开了。
由于来得太早，远山书肆才开门。
知客和掌柜的都在忙着收拾。
见她进来，忙碌的三人皆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离门口较近的知客愣怔了一下，便过来招待：“这位娘子需要什么？”女子进书肆的并不多，不过这会客人不多，也不是不能接待。
周娇娇笑了下：“我能先看看吗？”
知客虽然不大乐意，可也还是说了句：“那您自便。”便继续去整理书架了。
这书肆占地面积不小，分上下两层，一层皆是书生常用之物，二层则是颇为名贵的文房四宝，也有名家委托售卖的字画，甚至还有一些收藏的孤本字画。
周娇娇逛了一圈，在一层的角落里发现了冠自己笔名的书，她拿起一本，《古今惊悚故事集》上册，里边有五个故事，分别是《鬼新娘》《纸新娘》《半把剪刀》《一只绣花鞋》《一缕相思发》，下边还有中册、下册，里边各收录了五个故事，这是把她曾经写过的故事做成了合集？
她随手翻了翻，只见封三上印了几个字：以此集祈红烛平安喜乐，落款：陈二。
她又翻了其他两册的封三皆有一样的话语。
再看这店的装修风格，倒是和河西之地的一脉相承。
所以陈二公子依旧负责运营书肆吗？
他从当年的事故中逃出来了？
“娘子对这本书感兴趣？”不知何时知客来到周娇娇面前。
周娇娇抽动一下嘴角，拿着书走到前台，“掌柜的，敢问书肆的东家可是姓陈？”
“鄙店正是京城陈家的产业，敢问娘子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