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是被头顶的阳光晃醒的,他猛地睁开眼,蓝天白云晃得人有些发晕,脖颈处传来的酸痛提醒着他此前的狼狈。
他撑着地面坐起身,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路边只有几丛野草,那座熟悉的莲花楼竟又没了踪影。
一股失落涌上心头,他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小声嘟囔:“方多病啊方多病,你怎么又被丢下了……”
“饿了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个油纸包带着温热的气息递到了他面前。
方多病猛地抬头,只见李莲花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他又气又有点不好意思,一把抢过油纸包,打开就往嘴里塞包子,含糊不清地说:“你跑哪儿去了?还以为你又把我扔了!”
李莲花笑着坐在他身边,递过一个水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说罢,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方多病脸上:这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和师兄没多少相似,若硬要说,或许是眉眼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有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方多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咬着包子含糊道:“你老盯着我干嘛?没见过人吃包子啊?”
说着,还拿起一个肉包递过去,“喏,给你留的,别光看着。”
李莲花摆了摆手,收回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远处:“我不饿,你吃吧。”
顿了顿,又找了个话题,“对了,你长得更像你娘亲,还是更像你爹?”
“我像二姨。”方多病翻了个白眼,咽下嘴里的包子,“家里老管家说的,不过我二姨在我出生那年就没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李莲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摆,声音轻了些:“那你舅舅……四顾门的二门主,小时候待你好吗?”
“他忙得很!”方多病嚼着包子“整天要么在四顾门处理事务,要么出去办案,哪有功夫管我?再说我娘也不喜欢他,总不许我跟他亲近,说他心思太深。”
说完,他突然抬头盯着李莲花,眼神里满是疑惑,“你怎么突然问起我的家事了?”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没什么,就是随口聊聊。对了,你之前问‘阿飞’是谁……我也不瞒你了,他就是笛飞声。”
“笛飞声?!”方多病手里的包子“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就是那个金鸳盟的大魔头?是他害死我师父李相夷的!你怎么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李莲花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心里暗道“撒谎真是越来越累”,面上却故作平静:“他抓我,是想让我救一个人。”
“就你那医术?”方多病坐回石头上,哼了一声,“骗骗那些不懂行的还行,真要救人,你可没那本事。”
李莲花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与无奈,声音轻得像风:“这世上,偏偏有些人,只有我能救——可惜我不想救。”
他抬眼看向方多病,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不过现在,救你才是最要紧的。笛飞声在你体内注了几道罡气,这东西很麻烦。”
“麻烦?”方多病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胸口,“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就是有点头晕,现在早就没事了。我天赋这么高,这点小破……”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莲花原本还在摇头笑他臭屁,见此情景,快步冲过去接住他,把人往莲花楼的方向抱。
方多病看着瘦,抱起来却不轻,李莲花往前走着,心里还不忘吐槽:“这小子看着没几斤肉,怎么这么沉!”
把方多病放在莲花楼的软榻上,李莲花立刻运起扬州慢,指尖泛着淡淡的白光,轻轻按在他的胸口。
可刚一接触到体内的罡气,那股邪气竟瞬间暴涨,像疯长的野草般乱窜,他只能赶紧收力,用内力勉强将罡气压制在丹田附近。
李莲花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扬州慢不仅祛不了罡气,还会助长它……长期压制不是办法,要是让它入了脑,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多病缓缓睁开眼,刚想坐起来,就听见李莲花的声音:“醒了?先喝口热水,别乱动。”
方多病撑着身体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我怎么又晕了?那什么罡气真这么厉害?”
“厉害不厉害,你刚才不都见识了?”李莲花把一杯热水递给他。
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桌子上那套功法,你拿去练,能暂时压制罡气。”
方多病拿起纸,皱着眉看了看,纸上的字迹墨迹还没完全干,他吐槽道:“这是什么?草纸画的吧?你刚随便画的?”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当年教归宁都没这么费劲”,嘴上却硬撑:“什么草纸?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功法!你罡气发作,我就是用它帮你稳住的。”
见方多病还是不信,他又补充道,“祖传功法讲究口口相传,我画出来,是让你更容易理解。”
“我才不练!”方多病把纸扔回桌上,“武功哪能瞎练?万一练走火入魔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莲花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放下茶杯,语气都快了几分:“不练?你知道笛飞声为什么非要我救他要救的人吗?
就是因为这套功法!你不信我没关系,难道还不信他的眼光?”
见方多病开始犹豫,他又加重语气,伸手就要去抢那张纸,“你不练是吧?不练还给我!”
“哎你别抢啊!”方多病赶紧把纸抓在手里,李莲花却没停,继续“忽悠”:“方小宝,你还是刑探呢?就你二柱子二傻子你还做刑探呢!
你就没想过,笛飞声为什么用你要挟我?要是你体内的罡气越来越重,我不就得听他的话?到时候他到处杀人作恶,你的良心过得去?”
方多病被他说得一愣,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一时竟被唬住了,他挠了挠头:“行行行,练就练!不过我可说好了,要是我练得口吐白沫、手舞足蹈,你可得赶紧去镇上叫大夫!”
李莲花松了口气,语气无奈:“放心,再贵的药我都给你寻来,好好练,别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