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殿穹顶悬挂的八域灵旗无风自动,旗面流转的灵光映照着殿内肃然的人群。中极域域主端坐于九层白玉阶上,左手边的青铜鼎正飘出三缕檀香,在半空凝结成字虚影——这是上古传下的誓约之香,若有虚言,香影便会化作锁链缠向失信者。
肃静。域主身旁的银袍司仪扬声道,手中玉板轻叩案几,殿内瞬间不闻一丝私语。韩烨坐在左手第三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紫霄剑的剑穗,余光瞥见北域域主那张布满褶皱的脸正微微抽搐。按照八域惯例,座位排序依近百年战功而定,北域因助敖烈掠夺三域,本该列席末位,能坐至右手第二席,已是中极域为维持平衡的妥协。
司仪展开鎏金卷轴,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大殿:第一条,立禁战令。自盟约签订之日起,八域不得因灵脉纠纷、界域划分擅自开战。若有域民越界滋事,由双方域主共同裁决,不得牵连无辜。
韩烨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他想起三年前在地冥域边境,亲眼见南域修士为争夺一块灵石矿脉,将北域的整个村落烧成焦土。那时八域各自为政,中极域的调解文书往往迟到数月,等送达时,血流成河的战场早已长出新草。
第二条,设共享库司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罗域赔偿的千年灵材,三成归入中极域宝库,其余按人口比例分至七域。另,各域需每月上缴一株百年份灵草,存入八域共管的万灵阁,供低阶修士兑换。
静海域少主突然轻咳一声,这位身着蓝纹锦袍的青年欠了欠身:敢问司仪,若遇天灾导致灵草减产,该如何处置?他的领地去年刚遭过海啸,半数灵田被毁,这个问题显然早有准备。
可凭域内长老会的灾情文书,延迟三月上缴。域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人的气势,但需以同阶妖兽内丹抵充半数,不得空缺。
韩烨注意到北域域主的指节捏得发白。北域盛产寒铁,灵草本就稀缺,每月一株百年份,对他们而言不亚于割肉。但此刻殿内无人附和,连素来与北域交好的西域代表都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清楚,这是对北域助纣为虐的隐性惩罚。
仲裁堂的设立
卷轴展开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司仪的声音陡然提高:第三条,建八域仲裁堂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殿内气氛泛起涟漪。韩烨感觉到数道目光同时射来,有探究,有警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他不动声色地回视,左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剑鞘上——紫霄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
仲裁堂设三位仲裁使,司仪扫过全场,中极域域主为首席,静海域域主与地冥域韩烨为副席。
什么?北域域主猛地拍响案几,玉杯里的灵茶溅出,在红木桌面上烫出焦痕,他不过是个飞升不足百年的后辈,凭什么......
凭他斩敖烈于天罗山。域主的声音打断了他,目光如两道冰棱射过去,凭他以宗灵境硬撼大罗境,护下八域数十万修士。北域主,你觉得谁更合适?
北域域主的脸涨成猪肝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韩烨看到东域的炼器世家代表正对着他点头微笑,南域的女域主则用传音入密道:韩道友,恭喜。这位置,你坐得稳。
韩烨微微颔首,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他想起墨长老曾说,权力是柄双刃剑,握得越紧,越容易被割伤。仲裁使看似风光,实则要面对无数明枪暗箭——就像此刻,北域域主眼中的怨毒,已经毫不掩饰。
司仪清了清嗓子,继续宣读:仲裁堂有权调解域间纠纷,审理越界大案,必要时可调动七域联军。三位仲裁使需每月在万象殿议事三日,遇紧急情况,可凭传讯玉符召集。
韩烨指尖的灵力在袖中凝结成笔,将每一条都刻入灵识玉简。他注意到必要时可调动联军这一条旁,有行极小的批注——需三位仲裁使同时点头。这显然是中极域域主的制衡之术,既给了他权力,又不至于让他独大。
最后的争执
卷轴读到末尾,司仪的声音渐缓:第四条,守传承誓。八域需共同守护上古遗留的三座秘境,不得私自开启。秘境钥匙由仲裁堂保管,每百年开启一次,各派十位杰出弟子入内历练。
北域域主终于按捺不住,再次起身:秘境历练的名额分配,为何只字不提?若还是按域主修为定夺,我北域岂非永无出头之日?
韩烨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可按近十年各域修士在八域大比中的成绩分配。成绩由仲裁堂核实,每年更新一次。他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榜单,这是过去三年的统计,北域虽整体偏弱,但去年有位金灵境修士闯入前十,按此规则,至少能得一个名额。
殿内响起低低的赞同声。南域域主抚掌笑道:韩道友此法公允,既不看资历,也不看修为,只看后辈潜力,正合我意。
北域域主盯着榜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那是他暗中培养的孙儿,本想藏到下届大比再展露锋芒,没想到已被韩烨察觉。他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哼了一声坐下,再没提出异议。
司仪收起卷轴,向域主躬身行礼:盟约宣读完毕,请各位域主过目。若无异议,便请在同心碑前立誓。
韩烨起身时,静海域少主凑过来低声道:北域主刚才的灵力波动不对劲,似乎在偷偷传讯。
韩烨瞥了眼北域方向,那里的空气确实残留着一丝紊乱的魔气。他冷笑一声,传音回去:无妨,今日有同心碑在,他不敢妄动。
走出万象殿时,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广场中央的同心碑上。这块高十丈的玄石碑刻着八域地形图,每个域的边界都用朱砂标注,碑顶的二字正散发着柔和的金光。韩烨知道,从踏上这块石碑开始,八域的格局,将彻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