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冥域的晨雾带着灵脉蒸腾的湿气，缠绕在紫云阁的飞檐斗拱间。韩烨站在阁主书房的窗前，指尖轻叩着冰凉的玉质窗棂，目光越过阁内错落的殿宇，落在远处连绵起伏的黑黄色山峦上——那里是地冥域最负盛名的古战场遗迹群，晨雾中隐约可见断戟残垣的轮廓，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
“韩阁主，玄尘域主的使者还在偏厅等候答复。”凌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灵茶，青色的裙摆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她体内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对韩烨的担忧，“中极域毕竟是八域中心，鸿蒙域主亲授指点，这是多少修士求之不得的机缘。”
韩烨转过身，接过灵茶，杯壁传来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至丹田。他看着凌玥清澈的眼眸，忽然笑了笑：“你觉得，中极域的灵气比地冥域浓郁多少？”
凌玥微怔，随即认真答道：“典籍记载，中极域的天地灵气浓度是地冥域的十倍不止，核心区域甚至能达到二十倍，寻常修士在那里修炼一日，抵得上在地冥域苦修半月。”
“那你再看看这个。”韩烨屈指一弹，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简落在凌玥手中。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他昨日从葬仙渊边缘带回的“战痕玉简”——古战场残留的修士意志凝结而成的特殊载体。
凌玥将灵力注入玉简，刹那间，一股狂暴的杀伐之气从玉简中冲出，夹杂着金戈铁马的轰鸣与法则碰撞的炸响。她闷哼一声，指尖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好强的意志！这是……大罗境修士的战斗余波？”
“是两千年前‘陨星之战’留下的。”韩烨收回玉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中极域的灵气是浓，但那里的修士养在温室里，哪见过这般浸透了血与火的法则痕迹？你看这玉简中的空间波动，时而撕裂如刀，时而凝实如盾，这才是最鲜活的空间法则教材。”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摊开在玉案上。地图上用朱砂勾勒出地冥域的地形，十几个红色的圆点格外醒目，每个圆点旁都标注着古战场的名称与年代——碎星滩、焚天谷、葬仙渊、绝神崖……
“你看这里。”韩烨指尖点在地图中央的葬仙渊位置，那里被朱砂重重圈了三道，“葬仙渊深处，至今残留着三位大罗境巅峰修士的本命法则。去年我去探查时，曾在一处崖壁上见到半道‘时间法则’的刻痕，虽只有寥寥数笔，却比中极域所有典籍的记载都要深刻。”
凌玥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忽然明白了韩烨的用意。她想起三个月前韩烨从葬仙渊带回的那块“法则结晶”，里面封存着一丝纯正的金之法则，仅用了十日，就让阁中三名弟子突破了金灵境的瓶颈。
“可玄尘域主毕竟是一片好意……”凌玥轻声道，她担心的是韩烨的决定会得罪中极域，“而且，八域之中，多少双眼睛盯着紫云阁，若是拒绝鸿蒙域主的招揽，恐怕会引来非议。”
“非议？”韩烨拿起案上的紫霄剑，剑身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将窗外飘进的一缕晨雾斩成两半，“三个月前，天罗域的敖烈也觉得我们会怕非议，结果如何？”
他走到凌玥面前，将那枚战痕玉简放在她掌心，目光灼灼：“修炼一途，从来不是比谁的灵气更足，而是比谁能在绝境中汲取力量。谷前辈当年为何选择地冥域立足？不就是看中了这些古战场遗迹里藏着的‘道’吗？中极域的指点是机缘，可地冥域的古战场，是能让我真正踏碎境界壁垒的‘炉’。”
正说着，墨长老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卷宗，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阁主，刚收到暗线传讯，天罗域的残余势力在北域边境聚集，似乎在密谋什么。另外，西域木云域主送来的‘千年灵木’已入仓库，要不要现在安排弟子炼制防御灵器？”
韩烨接过卷宗，快速浏览一遍，指尖在“北域边境”四个字上停顿片刻，随即抬头道：“让灵文堂的弟子先放下灵器炼制，集中精力破解葬仙渊带回的‘古阵残图’。至于天罗域余孽，通知静海域的苏沐少主，让他派船队在东海沿线巡查，我要让他们知道，地冥域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墨长老点头应是，临走前看了韩烨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跟随谷洪多年，太清楚“根基”二字对一个势力的重要性——中极域的机缘虽好，却远不如将地冥域经营成铁板一块来得实在。
待墨长老离开，韩烨重新看向窗外。此时晨雾渐散，古战场的轮廓愈发清晰，阳光穿过云层，在断壁残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想起玄尘域主使者临行前说的话：“中极域有完整的大罗境晋升体系，韩阁主何必在地冥域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吗？”韩烨低声自语，掌心的灵茶已凉，可他心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真正的修行，从来不是按部就班，而是在荒芜中开出花来。”
他转身对凌玥道：“备一份谢礼，送玄尘域主的使者下山。告诉使者，就说韩烨感激鸿蒙域主的厚爱，但地冥域的事，还需地冥域的人自己守着。待日后紫云阁站稳脚跟，我自会前往中极域拜访，只是现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古战场，声音斩钉截铁：
“我要让这地冥域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为我冲击大罗境的踏脚石。”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掠过紫云阁的匾额，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的古战场遗迹中，仿佛有战鼓在无声地擂动，回应着这位年轻阁主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