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踏着晨雾离开紫云阁时，腰间的纳灵袋还带着余温。这是韩烨耗费三日心血炼成的第一件仙界中阶灵器，袋口的灵纹在晨光下流转着淡青色光晕，十丈见方的储物空间里，只简单铺了层防潮的灵绒——韩烨特意嘱咐过，此行只做试探，不必携带过多物件。
随行的两名弟子是阁中仅剩的年轻一辈，一个叫林平，擅长御使风系灵法，负责探查路径；另一个叫赵虎，炼过几年粗浅炼体术，性子憨直，背着个装满干粮的旧布包。三人都是真灵境一品，在灵气稀薄的地冥域边缘，已是能自保的修为。
“凌师姐，韩师兄说黑骨城鱼龙混杂，咱们真要把纳灵袋拿出来卖？”林平御着一道清风，脚下的碎石被气流卷起，形成两道浅浅的轨迹。他年纪不过十六，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好奇，看向凌玥的目光里却满是敬重——这位师姐不仅是阁主亲传，更在韩烨归来前，独自撑起了紫云阁三年。
凌玥一袭素色长裙，裙摆被山风拂动，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串墨色珠串，那是墨长老赠予的“避尘珠”，能隔绝地冥域特有的阴寒之气。她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纳灵袋，声音清冷却沉稳：“韩师兄的意思，是让万宝楼先估价。地冥域的灵晶兑换比例与下界不同，咱们得摸清楚行情。记住，无论对方开什么价，都不能透露紫云阁的位置。”
赵虎瓮声瓮气地接话：“要是有人敢抢，我就用拳头砸烂他的脑袋！”他说着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脆响，手臂上隐约浮现出淡金色的气血纹路——那是韩烨传授的简化版《九转玄功》入门心法，虽不及韩烨本人的炼体强度，却也远超同阶修士的肉身。
凌玥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前方逐渐清晰的城影。黑骨城坐落在一片黑石戈壁上，城墙是用整块的冥铁岩砌成，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那是常年被阴风吹蚀的痕迹。城门口竖着两尊丈高的骷髅石像，眼眶里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进出的修士大多身着黑衣，腰间挂着骷髅、骨刺之类的饰物，看向凌玥三人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把气息收敛些。”凌玥低声提醒，指尖弹出两道灵气，分别落在林平与赵虎的丹田处。真灵境的气息在这城中不算顶尖，却也足够引人注目——尤其是他们三人的衣着，虽不算华贵，却干净整洁，与城中修士的阴沉气质格格不入。
进城时，守城的是两名披甲修士，甲胄上锈迹斑斑，手里的长矛却闪烁着寒芒。他们拦住三人，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问：“来黑骨城做什么？”
“贩卖些小物件。”凌玥取出一块下品灵晶，不着痕迹地塞到对方手中。这是韩烨教的处世之道——在地冥域，规矩往往不如灵晶管用。
那修士掂了掂灵晶，眼中的警惕淡了几分，长矛往旁边一让：“进城后别惹事，尤其是‘血手帮’的人。”
穿过城门洞，一股混杂着血腥与硫磺的气味扑面而来。街道是用黑色石板铺成，两侧的店铺大多挂着褪色的幡旗，上面画着骷髅、毒蛇之类的图案。偶尔有修士骑着形似蜥蜴的妖兽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引得路边摊贩骂骂咧咧地躲闪。
万宝楼的位置很好找，是城中唯一一座三层高的阁楼，楼檐下挂着块鎏金招牌，上书“万宝楼”三个大字，字体间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显然是用灵墨书写。与周围的破败相比，这里算得上气派，门口站着两名身着锦袍的侍者，腰间挂着玉佩，见凌玥三人走近，其中一人上前询问：“三位是来交易还是选购？”
“有件物品想让贵楼估价。”凌玥语气平淡，没有直接取出纳灵袋。
侍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寻常修士来万宝楼，要么是急着出手宝物换灵晶，要么是直奔柜台选购，像这般谨慎的，多半是携有重宝。他不敢怠慢，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楼中设有专门的鉴定室。”
刚要迈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笑骂声：“哟，这不是万宝楼的狗腿子吗？又在哄骗哪个土包子？”
凌玥三人回头，只见五个黑衣修士簇拥着一个独眼汉子走来，汉子脸上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刀疤，瞎掉的眼眶里塞着颗黑色晶石，嘴角叼着根骨制烟斗，眼神在凌玥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是血手帮的疤哥。”林平压低声音，指尖已悄悄凝聚起风刃。他在来之前听墨长老说过，黑骨城的血手帮是出了名的恶霸，帮主是真灵境五品修士，手下多是些欺压弱小的散修。
侍者脸色微变，却还是强笑道：“疤哥说笑了，这位道友是来鉴定宝物的。”
“鉴定？”疤脸汉子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凌玥腰间的纳灵袋上，鼻子嗅了嗅，“我怎么闻到了空间灵纹的味道？小姑娘，你这袋子卖不卖？”
凌玥皱眉：“不卖。”
“不卖？”疤脸汉子脸色一沉，身后的四个修士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兵器发出阵阵寒光，“在黑骨城，还没人敢跟我疤脸说不。这袋子我看上了，给你一百块下品灵晶，识相的就交出来。”
一百块下品灵晶？凌玥心中冷笑。韩烨说过，中阶灵器的市价至少在千块上品灵晶以上，换算成下品灵晶，足有十万之数。这哪里是买，分明是明抢。
赵虎早已按捺不住，往前踏出一步，气血之力鼓荡，衣袍无风自动：“我看你是活腻了！”
“找死！”疤脸汉子身旁的一个修士狞笑着挥刀砍来，刀锋带着淡黑色的煞气——那是地冥域修士常用的阴毒法门，沾染后会侵蚀修士的灵气经脉。
凌玥眼神一凝，身形未动，指尖却弹出三道灵气，呈品字形撞向刀锋。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修士的长刀竟被灵气震得脱手飞出，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真灵境三品？”疤脸汉子眯起独眼，脸上的轻视变成了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修为竟比自己还高。但他横行黑骨城多年，岂会轻易退缩，当下从腰间解下一条锁链，锁链上串着七颗骷髅头，每颗头骨的眼眶里都闪烁着红光：“有点本事，难怪敢在我面前嚣张。但在黑骨城，三品也得给我趴着！”
锁链被他灵力催动，如活蛇般缠向凌玥的手腕，骷髅头张开嘴，喷出一股股黑色雾气，所过之处，石板地面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雕虫小技。”凌玥冷哼一声，体内真灵运转，素色裙摆突然无风自动，一道淡青色的灵气屏障在身前展开。那黑色雾气撞在屏障上，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瞬间消散无踪。与此同时，她身形一晃，已出现在疤脸汉子身侧，指尖并作剑指，点向对方的肋下。
这一指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精准的灵力控制——韩烨曾指点过她，与人交手时，不必追求杀伤，只需击溃对方的防御，便能起到震慑效果。
疤脸汉子只觉一股凌厉的灵气扑面而来，肋下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这一指，却还是被灵气余波扫中，腰间的皮肉瞬间红肿起来。
“你敢动手？！”疤脸汉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对方不仅修为高，出手还如此狠辣。
“滚。”凌玥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指尖再次凝聚起灵气，这次的光芒比刚才亮了数倍，显然是动了真怒。
周围已经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修士，指指点点间，有人认出了凌玥的手法：“这是……青云宗的灵韵指？不对，地冥域哪来的青云宗修士？”
“看她的灵气纯度，不像是地冥域本土修士，倒像是从其他域来的。”
议论声中，疤脸汉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今天碰上了硬茬，真要打起来，自己这伙人讨不到好。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正在这时，万宝楼内走出一个身着紫袍的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中拄着根玉杖，杖头镶嵌着颗鸽卵大的晶石。他目光扫过场中，淡淡开口：“血手帮的人，在万宝楼门前闹事，是不给老夫面子吗？”
疤脸汉子看到老者，脸色骤变，嚣张气焰瞬间熄灭，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是魏管事，误会，都是误会！我跟这位姑娘闹着玩呢！”
魏管事没理会他，目光落在凌玥身上，微微颔首：“这位道友，楼中已备好鉴定室，请随老夫来吧。”
凌玥看了眼仍在哆嗦的疤脸汉子，收回了指尖的灵气，对魏管事拱手道：“有劳前辈。”
三人跟着魏管事走进万宝楼，身后传来疤脸汉子气急败坏的低吼：“你们给我等着！”但终究没敢追上来。
林平长舒一口气，小声道：“师姐，刚才真险。”
凌玥却没放松，低声道：“这才只是开始。纳灵袋的品质已经暴露，接下来的交易，更要小心。”她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魏管事，对方看似平静的背影，却让她隐隐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万宝楼，恐怕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