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的门槛在三日内被踏破了数次。登记册上的名字从最初的十余个，逐渐增加到近百，其中不乏穿着各大家族服饰的修士，甚至还有几个腰间挂着宗门令牌的外门弟子。韩烨将登记册按灵武器阶分类，中阶灵器占了大半，偶尔夹杂着几个高阶灵器的需求，他都暂时做了标记——并非不能尝试，只是目前材料和灵文掌控还未到火候。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打铁台，韩烨正准备处理一块“赤纹钢”，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与之前那些咋咋呼呼的修士不同，这次来人的气息沉稳内敛，更像是刻意收敛了修为。
“请问，韩烨小哥在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书卷气。
韩烨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白衣修士，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俊，腰间挂着一块刻有“青云”二字的木牌，木牌边缘镶嵌着一圈银线——这是青云宗外门弟子的标识，银线则代表其在宗门内有些地位。
“我就是韩烨。”韩烨放下手中的铁钳，“阁下有何吩咐？”
白衣修士走进铺内，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待炼的矿石上，反而落在了墙角那把用青灵石炼制的长刀上。刀身的青光虽已收敛，但隐隐透出的灵气波动，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在下青云宗外门弟子林舟。”白衣修士拱手道，“听闻韩小哥能炼制极品中阶灵器，特意来见识一下。”
韩烨心中了然。青云宗是岚风城周边最大的宗门，弟子遍布数座城池，消息灵通程度远超世家。连他们都听说了破灵刀的事，看来自己的名声是真的传开了。
“只是些粗浅手艺，谈不上见识。”韩烨取过一把刚炼好的破灵刀，递给林舟，“林兄可以看看。”
林舟接过刀，没有立刻注入灵气，而是先用指尖轻轻拂过刀身的云纹。他的指尖带着微弱的灵气，能清晰感受到灵文在刀身内流转的轨迹。
“‘锐金’在外，‘破甲’在内，‘聚灵’贯穿其中……”林舟喃喃道，“灵文排列看似杂乱，实则暗合五行生克，难怪能让三道灵文完美契合。”
韩烨有些意外。之前的修士大多只关注破灵刀的威力，能看出灵文排列门道的，林舟还是第一个。
“林兄也是懂炼器的？”
“略懂皮毛。”林舟笑了笑，将灵力注入刀身。金色的刀芒瞬间亮起，比秦峰展示时更加凝练。他挥刀对着空气虚斩，一道无形的气刃竟飞出丈许，将墙角的蜘蛛网劈得粉碎。
“好刀！”林舟赞叹道，“以中阶材料，能炼出接近高阶的锋芒，韩小哥的手法，当真不凡。”他顿了顿，看向韩烨，“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向韩小哥订五把破灵刀，宗门弟子外出历练，正需要趁手的兵器。”
“可以。”韩烨点头，“但需要十日时间，材料由我来准备，价格按市价的八成算。”他有意结交青云宗这条线——宗门弟子对灵器的需求量极大，且能接触到更多外界的资源，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林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韩小哥果然爽快！这是定金。”他递过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五十块下品灵石，足够支付定金和材料费用了。”
韩烨接过储物袋，入手微沉。灵石比白银更实用，不仅能直接兑换财物，还能用于修炼。他将储物袋收好：“十日后来取货。”
林舟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铁匠铺：“韩小哥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不知师从何处？”
这个问题，韩烨早已想过答案。谷洪的身份不能暴露，《天工造物录》更是他最大的秘密。
“家传的一些手艺，谈不上师承。”韩烨含糊道，“早年在乡下跟着养父母学过几年打铁，后来自己摸索着刻画灵文，全凭运气。”
林舟显然不信，但也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韩小哥太过谦虚了。家传手艺能有这般水准，令尊想必也是位高人。”他走到熔炉边，看着里面尚未熄灭的炭火，忽然道，“我看韩小哥的熔炉只是凡铁所铸，灵气传导性太差，若是用来炼制高阶灵器，怕是会浪费材料。”
韩烨心中一动。他确实觉得这熔炉跟不上自己的需求，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改造。
“林兄有何建议？”
“青云宗后山有一种‘焰纹石’，耐火性极强，且能增幅火焰的灵气浓度。”林舟道，“若是用焰纹石改造熔炉，对灵文刻画大有裨益。只是这石头属于宗门管制材料，外人很难得到。”
“那真是可惜了。”韩烨故作惋惜。
林舟却话锋一转：“若是韩小哥愿意与青云宗长期合作，我可以试着向宗门申请一些。毕竟，能稳定供应极品中阶灵器的炼器师，对宗门而言也是难得的助力。”
这是一个明显的示好。韩烨明白，林舟不仅是来订灵器，更是在试探他的态度，看他是否有加入宗门或长期合作的意向。
“若是能得到焰纹石，韩某自然愿意优先为青云宗炼器。”韩烨没有把话说死，“只是我习惯了自由，怕是入不了宗门。”
“无妨。”林舟笑得更温和了，“合作不必拘泥于形式。十日之后，我不仅来取刀，还会带一块焰纹石的样本给韩小哥看看。”
送走林舟，韩烨靠在打铁台上，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名声”带来的变化。从前他需要主动去寻找订单，如今订单却主动找上门来；从前他只能用凡铁矿石，如今却能接触到青灵石、焰纹石这样的灵材；从前他在岚风城如同尘埃，如今连青云宗的弟子都要与他平等交谈。
但他没有被眼前的顺境冲昏头脑。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根基，是他的炼器术，而炼器术的提升，又依赖于自身修为的突破。
“《九转玄功》的第一转瓶颈，该试试突破了。”韩烨取出从百草堂买来的血灵草和淬骨花，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将两种药材扔进一个陶罐，倒入清水，架在熔炉边慢慢熬煮。药汁渐渐变得浓稠，散发出刺鼻的腥气，却蕴含着磅礴的气血之力。韩烨运转《九转玄功》，将药汁一饮而尽。
一股灼热的能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经脉。他强忍着剧痛，引导能量冲击肉身的每一处骨骼、每一寸肌肉。皮肤下的血管鼓起，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游动。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时，韩烨猛地睁开眼，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气息落地，竟在地上留下一个淡淡的黑印——那是被药汁逼出的体内杂质。
他握了握拳，能清晰感受到肉身的力量又增长了几分，虽然离突破第一转还有距离，但明显比之前顺畅了许多。
“还差最后一步……”韩烨看向装着引灵火的玉瓶，“灵火炼身，或许就是突破的关键。”
就在这时，铁匠铺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探进头来，是隔壁杂货铺的王掌柜。
“小韩，还没睡啊？”王掌柜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刚才看到青云宗的仙师从你这儿离开，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
“王掌柜有事？”
“是这样，”王掌柜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城东的李大户想给儿子炼一把‘护心镜’，听说你这儿能刻‘防御’灵文，特意托我来问问，价格好商量。”
韩烨看着王掌柜满脸堆笑的样子，忽然想起刚到岚风城时，这位王掌柜连借把锤子都推三阻四。他心中感慨，面上却不动声色：“让他明日来登记吧。”
“哎哎，好！”王掌柜喜滋滋地应着，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才离开。
铁匠铺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熔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韩烨望着屋顶的横梁，忽然觉得，这小小的铁匠铺，已经快要装不下他的脚步了。岚风城的天地很大，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拓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