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心里都有杆秤，利弊得失自己会衡量。
她也不必拿出什么证据，陆家人生活实实在在的改善，就是眼下最有说服力的证明。
之前参与过的孩子们都在叽叽喳喳地劝说着自家长辈，大人们偷偷瞄向白婉婉身边的陆卫国和吴桂芬。
老两口今天都穿着半新的的棉布衫子，上面一个补丁也没有。
尤其是吴桂芬，脸上透着红润的光泽，不像村里大多数老妇人那样一脸菜色。
再看陆家那两个娃，长得敦实健康，明显比同龄孩子高出小半头。
虎子爹看着自家儿子渴望的眼神，朝着白婉婉那边挪了过去，“俺……俺家报名！”
有了第一个带头，就会有第二个。
“俺家也报名！”
“算俺一个！”
“不就是捡栗子嘛，反正这季节地里活儿也不多了，闲着也是闲着，挣一点是一点！”
打谷场上的气氛彻底变了。
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挤到桌前排队报上了名，一个个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就能上山。
“大家不要着急！”
白婉婉提高声音维持秩序，“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教学难免有些不方便。大家自行分组，十个人一组，方便管理和分工。
每组选一个代表，明天上午到我家院子来，我先教他们怎么做栗子糕。”
村民们按照关系的亲疏远近，很快分好了组。
基本上都是一家为一组，夫妻带着半大孩子，或者兄弟妯娌组合，也有关系好的邻居凑在一起。
白婉婉数了一下，河西村人本来就不多，除去一些打定主意观望的，整个村能动用的人力，也就凑成了四十一组。
各组代表围到陆家小院，看白婉婉示范。怎么用巧劲给栗子快速去皮，怎么掌握火候把栗子泥炒得香甜又不焦糊，怎么用模具好看的栗子糕。
一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学得极其认真，生怕漏掉哪个细节。
其他组员也没闲着，男人们和半大小子们拿着麻袋、背着背篓上山采摘栗苞，带回来后，妇女和老人就在打谷场去壳、清洗。
整个村子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刘宏杰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眶阵阵发酸发热。
但制作食品，最重要的就是卫生问题。
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如今妇人们全都聚在一起干活，止不住地唠家常，张家长李家短，说话时难免唾沫横飞。
白婉婉看着直摇头。
但她知道，根本不可能强行制止她们聊天。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想办法从公社卫生院弄来了一批纱布口罩，要求负责剥栗肉和炒制栗子泥的妇人，工作时都必须戴上口罩，并且用布巾把头发包裹严实。
每次开工前，所有人都必须用肥皂仔细洗手。
她还派了陆卫国做“卫生监督员”，老爷子背着手，表情严肃地在各个制作点巡视，看到谁处理栗子不干净，或者口罩戴得不规范，就指出来，立刻改正。
吴桂芬负责检查做好的栗子糕软硬是否适中达标，但凡有不合格的，绝不允许入库。
哪个小组交上来的瑕疵品达到一定数量，就要扣减相应的工分。这下，谁都不敢马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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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晚在赌场豪赌，已经过去了三天。
林耀祖和几个狐朋狗友聚在村头的草垛旁，一边抽着劣质烟卷，一边吹嘘着那天他在赌桌上被赌神附身的精彩时刻。
当然，最后钱输得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的事，他只字未提，重点全放在自己如何大杀四方，还收了一个小弟的事上。
就在这时，三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土路上走了过来，径直停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正是张山，依旧穿着那件锃亮的皮夹克，脸上那道疤比那晚更狰狞。
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一个比一个壮，胳膊筋肉虬结，卷起的袖子下面，露出张牙舞爪的纹身。
林耀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天赌场上放钱的大哥，
手里的烟卷差点掉到地上，“山、山哥？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张山从兜里摸出烟盒，叼上一支在嘴边，旁边一个汉子划燃火柴替他点上。
他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当然是来找你讨债的了。钱，准备好了吗？”
林耀祖搓着手“钱……山哥，你、你这……也太急了吧？这不离说好的还钱时间，还、还有七天吗？”
张山叼着烟，慢条斯理地从皮夹克内兜里掏出两张纸条，展开，亮在林耀祖眼前，手指点着上面的字迹和红手印。
“就三天。白纸黑字，红手印，你自己按的。”
他抖了抖借据，“三十变三十九，五十变六十五，九出十三归，道上规矩，你画押时，我已经说清楚了。”
一百零四块！
周围那几个狐朋狗友听得清清楚楚，响起一片抽气声。
林耀祖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他怎么记得好像是十天？这高利贷也太狠了！
现在让他去哪弄这么多钱？他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刚才吹出去的所有牛皮，在这一刻被踩在了地上。
“山哥，再……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肯定能凑上！”林耀祖讪笑着，扭头扫了一眼周围的朋友，眼指望他们谁能帮腔说句话。
可这帮平时有烟有酒就凑上来的家伙，真正遇上事了，一问一个不吭声，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生怕惹祸上身。
张山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叹了口气，“林老弟，不是我逼你。我借钱，向来是这个规矩。要是今天你来句宽限，明天他来句缓缓，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山哥，主要……主要是我那天没注意看这日期，真没个准备……这一百多块可不是小数目，你……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去凑不是？就是抢银行也得踩点啊……”
张山把还剩半截的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灭，呼出最后一口辛辣的烟雾，“规矩破了，就立不起来了。我要是今天无缘无故就给你逾期，说不过去。必须得有个说法，小惩大诫，以后大家才都记得住。”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两个精壮汉子便迈步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架住了林耀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