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手指机械地敲打着键盘。
投资分析部的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他却觉得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份季度报告他已经改了三次，主管还是不满意。
“小陈，数据再核对一遍，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最终版。”
主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
陈志明点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好的，李总。”
等主管走远，他一把扯松领带，狠狠灌了口已经凉透的咖啡。
三个月了，他每天做的就是整理数据、核对报表、写分析摘要。
这些工作随便找个大专生都能做，凭什么让他这个清北高材生来干？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隔着几层楼，是战略部的办公区。
上周他亲眼看见沈瑶跟着程昱从那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沈瑶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上面印着“机密”两个红色大字。
陈志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
论成绩，他在经管系的排名有时比沈瑶还高两名；
论实习经历，他在摩根士丹利的暑期实习拿了最高评价；
论能力，他做的投资模型连教授都赞不绝口。
可沈瑶呢？
就因为她攀上了程昱，就能直接参与核心项目？
“陈哥，吃午饭吗？”同组的实习生小王探头过来。
陈志明合上电脑：“你们先去，我还有个模型要跑。”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上周偷拍的照片。
沈瑶和程昱在电梯口交谈，沈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程昱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上。
“贱人。”陈志明低声咒骂，手指狠狠划过屏幕。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母亲”两个字。
陈志明赶紧调整呼吸，接通电话。
“明明，吃饭了吗？”母亲的声音带着甘肃口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吃了，妈。”陈志明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您呢？”
“刚吃完，今天包了饺子，韭菜馅的，你最爱吃的。”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是你在家就好了。”
陈志明喉头发紧，他记得母亲包的饺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嘴鲜香。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白天在农村种地，晚上还接缝纫活，就为了供他读书。
“妈，等我过年回去，您多包点，我想吃您包的饺子了。”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好好好，”母亲连连答应，“你在燕京还好吗？工作顺心不？”
“挺好的，领导很器重我。”
陈志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面不改色地撒谎，“下个月可能要加薪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欣慰的叹息声：“那就好，那就好。你好好干，别惦记家里。
妈什么都不缺，就盼着你有出息。”
挂掉电话，陈志明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水杯被震得跳起来，水洒了一桌。
他手忙脚乱地抢救文件，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有出息？
他现在算什么出息？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志明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穿着定制西装，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请问投资分析部的李主管在吗？”男人问。
陈志明赶紧站起来：“李总去吃饭了，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走进来，随手拿起陈志明桌上的一份报告翻了翻：“你是新来的？”
“我是陈志明，清北大学经管系毕业，在这里实习半年了。”
陈志明不卑不亢地回答，心里却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男人挑了挑眉：“清北的？巧了，我堂弟女朋友也是清北的。”
堂弟？
女朋友？
陈志明心头一跳，突然想起公司里传言的程家二公子程枫。
“您是……程总监？”他试探着问。
程枫笑了：“你认识我？”
“投资部谁不认识您。”
陈志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周您的投资方案在会上获得一致好评。”
程枫似乎很受用，随手把报告扔回桌上：“你叫什么来着？”
“陈志明。”
“陈志明……”程枫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你和沈瑶是同学？”
陈志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自然：“是的，我们同系不同班。”
程枫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关系怎么样？”
“一般。”
陈志明谨慎地回答，“沈瑶同学比较……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含蓄的说法让程枫笑出了声：“有意思，陈志明是吧？我记住你了。”
程枫离开后，陈志明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他不知道程枫为什么对沈瑶感兴趣，但这绝对是个机会。
下午的部门会议上，陈志明格外专注。
当李主管提到一个新项目需要人手时，他第一个举手：“我可以试试。”
李主管有些意外：“这个项目要和战略部对接，你确定应付得来？”
战略部？
那不正是沈瑶所在的部门？
“没问题。”陈志明斩钉截铁地说，“我在学校做过类似课题。”
会议结束后，小王凑过来：“陈哥，你疯啦？那个项目超级麻烦，听说战略部那边特别难搞。”
陈志明笑笑：“挑战越大，机会越大。”
下班路上，陈志明收到了程枫的短信：
【明晚八点，国贸79，有兴趣聊聊吗？】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回复：
【荣幸之至。】
回到家，陈志明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沈瑶的资料。
他在学校论坛、社交媒体上搜集一切关于她的信息，参加的社团、得过的奖项、甚至感情生活的八卦。
既然程枫对沈瑶感兴趣，那他就做足准备。
屏幕的光映在陈志明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母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妈什么都不缺，就盼着你有出息。”
他会出人头地的，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天晚上，陈志明提前半小时到达国贸79。
这家位于国贸三期79层的餐厅是燕京最高的餐厅之一，人均消费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
程枫迟到了二十分钟，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
看到陈志明，他随意地挥挥手：“久等了。”
女孩好奇地打量陈志明：“这位是？”
“我新认识的小朋友。”
程枫揽着女孩的腰坐下，“你先去酒吧等我，我们聊点公事。”
女孩撇撇嘴，但还是乖巧地离开了。
程枫点了瓶红酒，开门见山：“你和沈瑶熟吗？”
陈志明斟酌着词句：“不算很熟，但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比如？”
“比如她感情生活在遇到程昱之前一片空白，名声很好。”
陈志明慢慢地说，“比如她为了拿到摩根大通的实习名额，曾经连续一个月每天去堵hR总监。”
程枫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野心不小啊！”
“沈瑶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陈志明抿了口红酒，“而且不惜代价。”
程枫晃着酒杯，突然问：“你觉得她为什么看上我堂弟？”
陈志明差点被酒呛到，这么直白的问题，程枫果然如传言中一样肆无忌惮。
“这个……”
他假装思考，“程昱学长很优秀，沈瑶欣赏他很正常。”
程枫哈哈大笑：“得了吧，你我心知肚明。”
他凑近陈志明，压低声音，“沈瑶那种女孩，怎么可能为爱情冲昏头脑？”
陈志明不动声色：“程先生的意思是？”
“我需要更多关于她的信息。”程枫的眼神变得锐利，“特别是……黑料。”
陈志明心跳加速，他赌对了，程枫和程昱果然不和。
“这个有点难度。”他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沈瑶在学校风评很好。”
程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推过来：“这里是十万，定金。
找到我要的东西，再加十倍。”
陈志明盯着那张银行卡，喉咙发干。
十万，相当于他不吃不喝几个月的工资。
“我尽力。”他最终说道，手指慢慢覆上那张卡。
程枫满意地笑了：“合作愉快。”
离开餐厅时，燕京下起了小雨。
陈志明站在国贸大厦门口，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卖同学，换取利益。
放在以前，他会鄙视这种行为。
但现在，他只想抓住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明明，妈给你寄了腊肉，记得收。工作别太累，注意身体。】
陈志明攥紧手机，抬头望向雨中的霓虹。
这个城市从不相信眼泪，只认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