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盯着手机银行App上的数字，42，368.50。
这是她入职程氏集团后的一个月实习期工资。
扣除六险二金和税，加上项目补贴，比她预想的还要高。
放在半年前，她可能会兴奋地截图，甚至会奢侈一把，去吃一顿三百块的日料。
但现在，她只是平静地关掉页面，把手机丢进包里。
这点钱，连程昱昨天随手塞给她，让她去“随便买买”的那个爱马仕康康包的零头都不够。
她站在程氏大厦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流光溢彩的燕京cbd。
玻璃清晰地反射出她的身影。
剪裁利落的香奈儿职业套装，精心打理过的柔顺黑发，手腕上低调却价值不菲的卡地亚三色金手链，是程昱一个月前送的“小礼物”。
她早就不再是那个为了几千块国家奖学金，在图书馆通宵刷绩点的清北穷学生了。
嗡——嗡——
手机在包里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沈瑶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上乖巧甜美的笑容，按下了接听键。
“瑶瑶，吃饭了吗？”电话那头，李红梅熟悉又带着几分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吃了，妈。公司有食堂，伙食好着呢。”沈瑶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那就好，那就好。”
李红梅在那头念叨，“钱够不够花？你一个人在燕京，花销大，要不要妈再给你打点？”
“不用，今天刚发工资。”
“发了？多少啊？”李红梅随口一问，估计在她心里，一个实习生最多也就万把块钱。
沈瑶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足以在她们老家引起地震的数字。
“四万多。”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足足过了五秒，李红梅拔高的、难以置信的声音才炸响：
“多、多少？四万？！瑶瑶，你没跟妈开玩笑吧？你这才去上班多久啊！”
“嗯，项目有补贴。”沈瑶轻描淡写地解释，仿佛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的天爷……”
李红梅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叮嘱。
让她一定要把钱存起来，千万别乱花，也别傻乎乎地跟别人说，免得遭人嫉妒。
沈瑶心不在焉地“嗯嗯”应付着。
她没有告诉妈妈。
程昱昨天带她去SKp，随手给她买的一瓶，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克莱夫基斯汀香水，就抵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
钱当然重要。
但真正的财富，从来都不是银行卡里那串会变动的数字，而是能让这串数字无限变动的权力和地位。
挂断电话，沈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她熟练地打开电脑，调出程氏集团近期的股权变动文件。
程卫东，她未来的公公，那只老狐狸，从衡达地产李总那里拿到的5%股份，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到了程昱名下。
但附加条款写得明明白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权。
“呵，果然。”沈瑶低声轻笑。
这只老狐狸，压根就没打算长期持有衡达的股份。
这不过是他用来敲山震虎，死死拿捏住那个不听话的李总的工具。
等上面的文旅地产政策正式落地，这笔股份要么高价套现，要么就会被他当成筹码，去交换更具战略意义的资源。
不过，衡达5%的股权……
即使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按照衡达去年财报披露的归属股东净利润来算。
程昱只要拿着不动，每年躺着就能拿到接近五个亿的纯收入！
五个亿！
她正出神，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程昱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大步走到她身后，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目光扫向电脑屏幕。
沈瑶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脖颈一阵酥麻，但身体却没有动。
“研究你爸的布局。”
她没有遮掩，反而将屏幕转向他，“这5%的股份，他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程昱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的瑶瑶，总是这么聪明。
“你怎么知道他会出手？”
“不然呢？留着过年啊？”
沈瑶抬手合上电脑，偏头躲开他的亲昵，“衡达的现金流早就出了问题，李总又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长期持有风险太大，不符合你爸稳健的风格。”
程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她的后背传过来。
他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
“你啊，真是越来越像我爸肚子里的蛔虫了。”
沈瑶眼疾手快地拍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别动手动脚，在公司呢。”
“怕什么？”
程昱不以为意，反而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我爸早就说了，这股份就是暂时挂在我名下的。
等文旅地产的政策一出，找到合适的时机，立刻套现离场。”
沈瑶的眸光微微闪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张副局长那边没问题了？”
“他能有什么问题？”
程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的嗤笑，“李总那条狗不听话，想跟我爸玩花样，被张副局长狠狠敲打了一顿。
现在乖得跟孙子似的。”
沈瑶了然。
张副局长，这位看似温和的实权人物，手段可比她想象的要老辣得多。
先让李总吃个大亏，疼到骨子里，再稍微给点甜头，漏点风声。
这一套“大棒加胡萝卜”玩下来，李总就算心里恨得滴血，也只能死心塌地给他们卖命。
上层社会的游戏，从来都是这么残酷又直接。
“对了，”
程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松开她，“明晚有个酒会，张副局长也会出席。
我爸让你跟我一起去。”
？
这种级别的场合，程卫东点名带她去……
沈瑶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静，只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简短有力。
但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衣帽间里那几条“战袍”。
哪一条，最能在那样的场合，不露声色地艳压全场。
……
同一时间，衡达地产总部。
李总颓然地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一份文旅地产的内部规划书。
张副局长刚刚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语气比前几天缓和了太多，甚至还透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亲切”。
“老李啊，前段时间压力给得大了点，你可别往心里去。”
李总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脸上却要挤出最谦卑的笑容：
“张局您言重了，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糊涂！”
“嗯，知道就好。”
张副局长在那头慢条斯理地说，“文旅地产这个项目，上头很重视。
你踏踏实实把它做好了，利润，不会少了你的。”
李总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局您放心！我一定鞠躬尽瘁，全力以赴！”
挂断电话，李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整个人瘫软在巨大的真皮座椅上。
这场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张副局长松了口，就意味着文旅地产这块天大的肥肉，最终还是会落到他的嘴里。
至于被程卫东那个老狐狸白白抢走的5%股份……
“哼，迟早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李总咬牙切齿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