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乔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糟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乔其已伸手急拉他们往后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哑阴冷的声音:
“想走?晚了。”
第一个字还在林外飘荡,最后一个字响起时,萧洋已经能清晰感觉到背后有股寒意逼近。
他知道,逃不掉了。
索性停下脚步,转身将王珍珍、小洁和其他人都挡在身后。
“你是什么人?”
萧洋紧绷着嗓子问道。
只见那人一身黑袍裹身,头上罩着宽大的斗篷,露出的脸庞布满横肉,几道刀疤横贯脸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取你们性命的人。”
疤脸男冷冷开口,声音像从坟地里爬出来的。
此刻,这人站在面前,萧洋立刻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煞气扑面而来。
那并非刻意释放的气息,而是长年累月沾染鲜血后,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在他周身凝成无形的压迫。
“我们之间有过节?”
萧洋死死盯着眼前这张布满疤痕的脸,声音低沉。
“没有。”
疤脸男语气平淡。
“那你为何一路追杀我们?”
萧洋追问。
“有人要你们死。”
对方依旧冷冷回应。
“是谁?”
“客户的事,我不便透露。”
“原来如此,你是靠收钱办事的人?”
萧洋盯着他,目光如刀。
“没错。”
疤脸男答得平静,却让人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那种镇定近乎诡异,仿佛死神站在你面前还带着笑意,压得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萧洋忽然开口:“他们给了你多少?”
他心里清楚,既然是为利而动之人,那就还有转圜余地——只要出价更高,未必不能反向驱使。
“无价。”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像铁锤砸下。
萧洋心头一沉。
无价……说明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交易。
这个人来的真正原因,恐怕是背负着无法偿还的人情债。
“问完了吗?”
疤脸男淡淡一句,话音未落,周身杀气骤然暴涨。
这一次不再是无意流露,而是主动释放,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直逼萧洋心神。
萧洋拳头瞬间攥紧,指尖嵌进掌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识海中传来神农的声音:“快问他,是不是每到半夜子时,小腹就会剧痛难忍!”
萧洋猛然抬头,脱口而出:“等等!你是不是每晚子时,腹部都会钻心地疼?”
此言一出,疤脸男浑身一震,杀意如火山喷发,再难遏制。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刃——那根本不像剑,更像是一柄闪着幽光的利匕。
萧洋瞳孔收缩,知道此人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一击。
用这种兵器的人,速度绝非常人可比。
他曾听闻,这类杀手杀人从不出第二招,因为第一招之后,目标早已断气。
而疤脸男也的确自信于自己的速度。
过往每一次行动,对手甚至连他还手的动作都没看清,就已经倒下。
就在他即将刺出那一瞬,身后王珍珍几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我能治!”
萧洋几乎是吼出来的。
刹那间,那柄已逼近咽喉的匕首硬生生停住,锋刃距离萧洋的颈动脉仅一线之隔。
这一停,却让疤脸男自己猛地一颤,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快了——身体早已适应了瞬间爆发的状态,骤然收势,气血逆行,五脏翻腾,几乎让他当场呕血。
他知道,自己差点因一时冲动毁了根基。
可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说中了他的秘密!
那个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隐疾!
每到子时,小腹如针扎刀割,痛入骨髓。
自从修习那套杀人秘术的第一天起,这痛苦就如影随形。
他走遍各地,寻访名医,但凡有人说能治,结果试过皆无效。
于是他便亲手将那些医者全部灭口——他不能容忍弱点外泄,更不愿被人看作可趁之机。
可今天,眼前这人不仅准确道破他的痛处,竟还声称有解法……
那一瞬间,他仿佛在黑暗深渊中听见了一声钟鸣,震醒迷途;又似一道惊雷劈开混沌,照亮了多年未曾见过的希望。
从那一刻起,萧洋身上便悄然弥漫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无形的寒霜笼罩周身,旁人只消靠近,便不由得心头发怵。
“你真有办法治我的伤?”
疤脸男抹去唇角残留的血迹,沉声问道。
“有。”
萧洋神色平静地点头。
“可你得清楚,若敢骗我……后果你是知道的!”
疤脸男眼神一冷,语气陡然森然。
“信不信在你,话我已经说尽了。”
说罢,萧洋便闭上双眼,神情淡然,宛如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由对方发落。
时间一点点过去,预料中的杀意却迟迟未至。
萧洋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之人,嘴角微扬:“你已经信我了,对吧?”
“但愿你没撒谎。
我先留你一命。”
疤脸男盯着他,声音低沉。
萧洋闻言,反倒冷笑起来:“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嗯?”
这话让疤脸男一时怔住,竟捉摸不透他的用意。
“动手啊!要死一起死!只要我命绝于此,这世上再无人能解你的痛症!”
萧洋侧过头,语气决绝。
刹那间,疤脸男恍然明白——这是在逼他低头。
心头竟泛起一丝久违的荒谬感。
多少年来,一向是他让人颤抖,何曾有人敢这般胁迫于他?
萧洋继续道:“我不但知道你每逢子时腹中如绞,更清楚这痛一日重过一日,正在侵蚀你的性命。”
这句话如刀般刺入心底。
他面色微变——此人所说,竟与自身状况分毫不差。
而这些隐秘,绝非外人所能知晓,更不可能是他人暗中透露。
难道……他真的看穿了自己的病症?
纵然心存疑虑,但既然对方连这等秘密都了如指掌,不妨暂且信他一回。
晚几天取他性命也无妨,自己“第一杀手”的名号不会因此动摇。
想到此处,疤脸男语气稍稍缓和:“若你真能治好我……我愿从此听你调遣,如何?”
他在心里默念:与其日日承受剜心蚀骨之痛,不如低头苟活。
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尊严算什么?命才是根本。
“成交。”
萧洋轻笑一声。
白得一名顶尖杀手为己所用,何乐不为?更何况,神农方才已向他点明:此人的病根,在于所修功法悖逆气血,加之杀戮过重,戾气淤积于腑脏,才导致夜夜剧痛。
只需停练旧功,戒除杀业,辅以疏导之法,病情自会逐步缓解。
“我不给你种傀儡印,也不设任何束缚。”
萧洋淡淡开口,“我相信你是个守诺之人。”
“嗯。”
疤脸男微微颔首,心中竟升起几分意外的暖意。
他没想到,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竟能如此信任自己。
“今后你随我同行,不出三月,你的痛会一天比一天轻,直至痊愈。”
萧洋看着他,目光笃定。
“好。”疤脸男终于露出一丝释然,“我也信你一次。”
萧洋笑着问:“既然以后要并肩而行,报个名字吧。”
一旁的乔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笑着接话:“我来介绍吧,前辈不必费心。”
疤脸男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算是允准。
乔其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讲述起这位令人胆寒的人物。
先前他还被那股压迫感吓得不敢喘息,如今见萧洋举重若轻地将其收服,知道自己日后少不了要共处,自然赶紧递上善意,表露亲近之意。
经过乔其一番讲述,萧洋这才明白,眼前这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是个极为可怕的杀手。
凡是经他接手的任务,从未失手过,直到这一次为止。
他的名字叫楔子——这既是真名,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外号。
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没人没听过“楔子”这两个字。
对乔其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楔子更像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平日里只能靠听别人口耳相传来了解他的事迹。
这样的人,既让人向往,又令人畏惧。
想见他,是因为敬佩他的手段与实力;不想见他,则是因为见过他的人,大多已经没了命。
他就像一位被仰望却又无法接近的强者偶像。
乔其在描述楔子过往经历时,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说到最后,他走到楔子面前,笑着开口:
“前辈,我说的可有半点夸张?要是说得不对,您也别计较。
毕竟像您这样的高人,在我们眼里那就是传说,消息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这时,楔子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我在别人心里,竟是这般模样。”
他自己清楚,这些年手上沾的血早已数不清,但他未曾料到,竟会被外界奉若神明一般的存在。
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也的确有着绝对的信心。
他相信,同境界之中无人能敌,甚至越级斩杀对他而言也不是难事。
“现在,你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吗?”萧洋望着他,直截了当地问。
“这……”
这一问让楔子微微一滞。
身为杀手,哪怕再强大,也有必须遵守的规矩——绝不泄露雇主的身份。
看到他这副神情,萧洋立刻明白,再追问下去便是强人所难了。
他笑了笑,语气平静:“我懂,这是你的原则。
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你。”
萧洋心里清楚,正因楔子守得住秘密,才值得被尊重。
若他此刻轻易吐露幕后之人,反倒说明此人不足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