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的手指还停在工具箱边缘,目光跟着那名工作人员消失在后台的背影。他没动,也没喊人,只是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那道泛着微光的古书纹身。王铁柱喘着粗气走过来,铁锹扛在肩上,脸上沾了点尘土,像是刚从地里翻完土回来。
“那人有问题?”王铁柱压低声音。
“设备像昨晚烧的那个。”李慕白收回手,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该浇水了,“不过现在顾不上他。”
苏婉清端着空碗从厨房方向走来,围裙口袋瘪了,脸上的神情却紧绷着:“你又感觉到了?”
李慕白点点头,没解释。他知道她们都懂——自从空间灵田结出第一穗金稻,这纹身就时不时发烫,像是大地在说话。刚才那一瞬,热得几乎刺痛。
老支书拄着拐杖慢慢踱过来,赵老汉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都没说话。老支书看了看李慕白的脸色,又抬头望了眼夜空,月亮还没升到正中。
“进屋说。”他说。
五个人进了指挥室,门一关,李慕白立刻盘腿坐到地上,手掌贴住地板。其他人默契地围成一圈。几秒后,地面开始轻微震动,一道金光从灵田方向直冲天际,穿透屋顶,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来了。”赵老汉喃喃。
李慕白闭着眼,额头渗出汗珠。他的意识被拽进一片浩瀚图景:洋流翻涌,海底断层缓缓裂开,一股巨力正在积蓄。画面不断切换,最终定格在一座沿海城市的卫星影像上——七天后,凌晨三点十七分,海平面将骤然抬升,十五米高的浪墙扑向陆地。
“不是演习。”他睁开眼,声音沉了下来,“某国东南岸,要出大事。”
王铁柱挠了挠头:“多大?”
“海啸。”李慕白吐出两个字,“百年一遇。”
屋里静了几秒。老支书皱眉:“咱们能管这么远?”
“能。”李慕白站起身,“空间刚才解锁了个新功能——灾前预知,最多七天。”
苏婉清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它现在能看天?”
“不是看,是听。”李慕白摸了摸手腕,“土地、海水、风,都在传信号。我接得住。”
赵老汉忽然问:“有证据吗?人家会信?”
“不信也得让他们看。”李慕白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共享模式,“你们四个,进来一趟。”
五人同时激活权限,空间门户开启。踏入灵田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变了:半空中浮现出动态模拟画面,巨浪如何生成,城市如何被淹没,连撤离路线都被标注出来。数据流如星河般环绕流转。
老支书盯着画面里那些小红点——那是被困居民的位置——手微微发抖:“这不是人能想出来的……这是命。”
“那就改命。”李慕白走出空间,转身就往会议室走,“现在召集所有人。”
会议厅灯火通明。各国代表刚散去一半,听见紧急集合的铃声又陆续返回。国王坐在主位,眉头微皱。
“又有情况?”他问。
李慕白没绕弯子,直接启动投影。光影在空中铺展,海啸全过程重现。有人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到墙上;有人大叫“不可能”,指着屏幕说这是特效。
“我们国家气象局都没有预警!”某国代表拍桌而起,“你们凭啥比我们还准?”
李慕白不急,只问了一句:“你们信眼睛,还是信嘴?”
对方一愣。
“再放一遍。”李慕白点头。
第二遍更细。海底岩层错动的频率、潮位异常的时间节点、港口船只倾覆的顺序……精确到分钟。一名来自受灾国的专家盯着某个坐标看了许久,突然脸色发白:“这是我老家……画面里的码头,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
国王沉默了几秒,猛地站起身,拿起通讯器:“接我国防部。立即启动一级应急响应,沿海三省全面疏散,今晚十二点前完成转移。”
他又转向李慕白:“我能把这段数据发给邻国首脑吗?”
“发。”李慕白点头,“越多越好。”
命令层层下达。电话打爆了外交热线,军用频道连续播报撤离指令。十二小时内,二十万居民登上高地,渔船全部回港,医院转入战备状态。
第七天凌晨,海啸如期而至。
监控画面里,巨浪撞上海堤,钢筋水泥结构像纸片一样被撕开。港口设施尽数摧毁,但镜头扫过安置区——帐篷整齐排列,人群安静有序,广播正播放着安抚音乐。
消息传来时,基地广场已经聚满了人。
“零死亡。”老支书念着电报内容,声音发颤,“全境无一人遇难。”
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是欢呼,最后变成了呐喊。几个外国大使冲进基地大门,二话不说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
国王亲自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枚银质勋章,上面刻着麦穗与海浪交织的图案。
“我代表两国人民,授予你‘生命守护者’称号。”他说。
李慕白摆摆手:“不用谢我,谢这片地。”
苏婉清站在旁边,手里又端了碗热粥,递给一个吓哭的孩子。她看着远处电视直播里重播的画面,轻声说:“你说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
“肯定有。”李慕白望着天空,“但只要空间还在响,我们就不会睡着。”
王铁柱靠在墙边啃苹果,忽然咧嘴一笑:“早知道种地还能救世界,我初中就不退学了。”
赵老汉哼了一声:“你以为种地是混饭吃?祖宗传下来的,是救命的本事。”
老支书拉着李慕白的手一直没松,眼眶红得像晚霞。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挤出一句:“好娃啊……真是好娃啊……”
夜里十点,最后一波感谢电话挂断。李慕白独自站在灵田边上,手腕上的纹身还在发光,比平时亮得多。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稻叶。
叶子微微颤了一下。
他忽然抬头,看向基地外围的夜色。那边有盏灯刚刚熄灭,像是有人快速离开了什么位置。
“王铁柱。”他喊了一声。
“在呢!”远处传来回应。
“去查一下东侧通风口,有没有人动过记录仪。”
“哎!”
李慕白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按进泥土里。一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了一下,金光再次冲天而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
远处,一台藏在草丛里的信号接收器冒出一缕青烟,屏幕闪了两下,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