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既下,叶尘没有丝毫迟疑。在周围人群或惊疑、或期待、或仍旧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注视下,他迅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看似普通的深色布包中,取出了一个细长的梨木针盒。
“帮我扶住他,保持这个姿势,尽量不要移动。”他对那位稍稍镇定下来的老妇人说道,语气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老妇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照做,小心翼翼地托住老人的头肩。
叶尘打开针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数十枚长短不一、细如毫发的银针,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泽。他取出一枚长约两寸的银针,用随身的酒精棉片快速消毒。
这一刻,喧嚣的文创街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跟随着叶尘的手。傅雨霏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和那双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手,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信任。她知道,她即将亲眼目睹,他那身玄妙医术在真实危急关头的展现。
叶尘凝神定气,目光落在老人胸前膻中穴的位置。他左手拇指精准定位,右手持针,手腕微沉,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那枚银针便已悄无声息地刺入了穴位,仅留下极短的一截针尾在外微微颤动。
紧接着,是内关穴、郄门穴……他下针极快,认穴之准,手法之稳,令人叹为观止。每一针落下,他都或轻或重地运用捻、转、提、插等手法,指尖仿佛蕴藏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力量。
起初,老人依旧面色青紫,毫无反应。老妇人的脸上再次浮现绝望。但叶尘神色不变,眼神专注如同最深沉的古井。当第五枚银针刺入心俞穴,并辅以特定的导气手法后,奇迹发生了——
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紧蹙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一丝,那骇人的青紫色面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消退,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紫绀!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老妇人激动得声音发颤,眼泪再次涌出,这次却是喜悦与希望的泪水。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赞叹。
“天啊,真的有效!”
“这年轻人太神了!”
“是中医!这是针灸!”
叶尘对周围的反应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感知老人的脉象和气息变化上。他继续运针,通过银针这小小的媒介,将自己精纯的内息一丝丝导入老人心脉,如同疏通淤塞的河道,奋力护住那即将熄灭的心阳之火。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持针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就在老人呼吸逐渐变得明显、胸口起伏也趋于规律之时,远处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急促而清晰的救护车鸣笛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几名训练有素的急救人员提着设备和担架快步跑了过来。
为首的一位医生看到叶尘正在施针,先是愣了一下,但当他看到老人明显改善的面色和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显示出的、相对稳定的数据时,眼中立刻露出了震惊与钦佩的神色。
“这位先生,您是……”医生一边示意队友接手进行吸氧和心电监护,一边看向叶尘。
叶尘见专业人员已到,便开始井然有序地起针。他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每一枚银针都被他小心取下,妥善消毒后放回针盒。
“病人乃急性心痹前兆,心脉瘀阻,阳气衰微。我已用针法暂时通络护心,稳住病情,但需立刻送医,进行后续救治。”叶尘言简意赅地向医生说明情况,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急救医生一边听着,一边快速检查老人,连连点头:“处理得非常及时和正确!您前期的针灸处理极大地避免了心肌的进一步坏死,为后续抢救赢得了最关键的时间!太感谢您了!”
医护人员迅速将老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老妇人临走前,对着叶尘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来,被叶尘轻轻扶住。
救护车呼啸而去,街区的喧嚣渐渐重新回归。但围观的人群却并未立刻散去,他们看着收好针盒、神情恢复平静的叶尘,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敬佩,甚至是一丝看待“奇人”的探究。
叶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走到傅雨霏身边,看到她眼中尚未完全平复的激动与一丝后怕。
“走吧。”他轻声说,仿佛刚才那场与死神赛跑的急救,只是途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傅雨霏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再回想刚才他那神乎其技的施针过程和笃定如山的神态,心中浪潮翻涌。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悬壶济世”这四个字,落在实处,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又是何等的……令人心折。
他不仅仅是在别墅里为她熬制汤药的叶尘,更是那个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只要生命需要,便会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医者。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傅雨霏默默地跟在他身边,穿过逐渐散去的人群,心中那份因他而起的悸动,混合着骄傲与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深沉。这闹市街巷中的一次意外,如同一道强光,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内核,那颗仁心,那份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