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酒店餐厅。
许心和王天河相对而坐,默默吃着早餐。
周世宏还在房间睡觉。
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
“……下面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
主播的声音让许心抬起了头。
“今日凌晨,在我国警方与国际刑警组织的联合行动中,一个长期盘踞在东南亚,活动范围辐射多国的特大文物造假与走私集团被成功捣毁。”
许心的叉子停在半空。
王天河猛地抬起头,嘴里的面包忘了嚼。
电视画面切换成模糊的抓捕现场影像和收缴物品的照片。
“据悉,该集团组织结构严密,长期从事珍贵文物的非法仿制、盗掘及跨境走私活动,涉案金额巨大。此次行动在多国同步展开,目前已抓获包括集团核心骨干在内的犯罪嫌疑人数十名,捣毁制假窝点、仓库多处,查获大量仿制文物及作案工具……”
画面闪过一些熟悉的器物类型——青花瓷、青铜器……甚至有一闪而过的、类似曜变天目特征的瓷片照片。
王天河“嚯”地站起来,指着电视,结结巴巴:“心、心哥!这……这不是……”
许心抬手,示意他安静。他紧紧盯着屏幕,心脏狂跳。
新闻还在继续:“……该团伙与国内部分不法分子勾结,利用拍卖、私洽等渠道进行洗钱和销赃。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新闻播报结束,切回了天气预报。
餐厅里短暂寂静,随即响起其他客人低低的议论声。
王天河一屁股坐回椅子,满脸不可思议,压低声音:“我的老天……端了?就这么……端了?那……那赵胖子他们……”
许心没说话。他脑子飞速转动。
太突然了。
昨天秦望山才带来跨国集团的消息,今天凌晨就被打掉了?
是巧合?还是……
他立刻想到苏晓昨天的电话。父亲提供的那些情报……是关键?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在他身后响起:
“早啊。这里的煎蛋凉得快,得趁热吃。”
许心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王天河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不是楚澜是谁?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利落的卡其色风衣,长发随意披散,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嘴角噙着一抹熟悉的、略带戏谑的笑容。仿佛她只是刚刚下楼,而不是消失了这么多天。
“楚……楚澜姐?!”王天河眼睛瞪得溜圆,“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澜没理他,目光落在许心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微微颔首:“嗯,脸色还行。没把自己折腾垮。”
许心看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化成一句:“你没事?”
楚澜走过来,很自然地拉开许心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一片吐司:“能有什么事?处理点家事,顺便……出了趟差。”她咬了一口吐司,目光扫过还在播放天气预报的电视,“新闻看了?”
许心盯着她:“看了。跟你有关?”
楚澜慢条斯理地嚼着,咽下,才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算是吧。配合有关部门,提供了点线索。这个盘子太大,布网很久了。你父亲留下的信息,是最后一根引线。”
果然!
许心瞬间明白了她失联的原因。
她不是遇到麻烦,而是去参与……或者说,推动了这场雷霆行动!
王天河凑过来,激动得声音发颤:“楚澜姐,是你……是你把他们老窝端了?!”
楚澜瞥了他一眼,轻笑:“我可没那本事。是警方和国际刑警的功劳。我只是个热心市民,提供了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她顿了顿,看向许心,“而且,有些尾巴,需要清理干净。免得……波及无辜。”
她意有所指。
许心明白,她指的是他的安全。她消失的这些天,很可能是在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同时切断任何可能指向他的报复链条。
“赵老板呢?”许心问。
“抓了。”楚澜言简意赅,“凌晨同步行动,就在胡州。他那个会所,现在应该已经贴封条了。”
王天河一拍大腿:“太好了!那帮孙子!活该!”
许心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曜变天目残片呢?”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集团被打掉,残片下落如何?
楚澜放下吐司,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神色稍微严肃了些:“这也是我急着来找你的原因。”
她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用特殊软布包裹的物体,轻轻放在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上面。
楚澜慢慢掀开软布。
里面是一片不大的瓷片。
釉色深沉,在餐厅灯光下,隐约可见边缘有极其细微、如同宇宙星云般的彩色光晕变幻。
正是那片曜变天目残片!
许心的呼吸几乎停滞。
王天河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叫出声。
楚澜看着许心,声音很轻:“行动组在查封赵老板一个秘密仓库时发现的。它被单独存放在一个恒温恒湿的保险柜里。按照程序,这本该作为重要物证封存。但……我动用了一些关系,做了点技术处理。我觉得,它应该物归原主。”
她将软布连同残片,轻轻推到许心面前。
“这是你父亲的心血,也是他留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
许心看着桌上那片静谧,却仿佛蕴含着无尽能量的残片,手指微微颤抖。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将它捧在手心。
楚澜看着许心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清明:“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
许心抬头看她。
“集团核心虽然被打掉了,但这种组织,枝蔓太多。肯定有漏网之鱼。而且,”她顿了顿,“这片残片背后的谜题,并没有解开。你父亲为什么如此看重它?它到底隐藏了什么?这些,恐怕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看着楚澜,真诚地说:“谢谢。”
楚澜摆摆手,站起身:“行了,事情办完,我也该回去补觉了。这几天累死了。”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许心眨了下眼,“残片给你了,怎么研究是你的事。不过……记得请我吃饭。”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去,如同来时一样突然。
王天河凑过来,看着残片,喃喃自语:“乖乖……总算到手了。心哥,接下来咱们干嘛?”
许心小心翼翼地将残片重新包好,贴身收起。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餐厅的玻璃,望向远方。
“回家。”
“回瓷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