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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独立团下山东行两日,绕过西平县城,于定颍城南十里外一片开阔地扎营。李虺召众将议事,手指舆图道:“西华乃汝南黄巾重地,彭脱若败,必从南面突围,汝水乃其必经之地。张晟带侦察连沿汝水西岸查探,重点看两处:一是适合大军涉水浅滩,二是芦苇茂密之地;周仓带另一队斥候,渡汝水往西华城外,探清官军与黄巾虚实,切记不可暴露行踪。”

二人领命而去。张晟沿汝水西岸往返巡查两日,第三日清晨才赶回大营,见李虺正与管亥议事,忙上前禀报:“主公,末将已查明,定颍城北三十里,是潕水汇入汝水之处;往南百里是上蔡城,再往南四五十里,又有灈水入汝。这两水之间,汝水河面达百五十里,可上蔡城北有个大河湾,水流在此减缓,再加灈水来水湍急,导致上蔡以北三十里河道水深皆两丈余,根本无法涉水。只距此十五里陈庄桥一带,河面较窄,只二十余丈,水流也缓,水深最多齐腰,岸边芦苇长得比人还高,正好用来设伏。”

李虺闻言,起初眉头微蹙:“白骑,你查了两日,就找出这么个范围?若彭脱残部分散渡河,我等如何应对?”

张晟忙道:“主公莫急!属下已查清,当地仅陈庄桥一座木桥,虽年久失修,却还能过人。周边除了这处浅滩,其余地方不是水深,就是河底多乱石,人马易陷入其中。败兵逃命,哪有心思寻路?必然会往陈庄桥凑。”

“好!” 李虺拍案而起,“传令下去:一营、二营即刻拔营,随我往陈庄桥;管亥带三营及辎重连,后退三十里择地扎营,守住后路;张晟,你随我一同前往,沿途让将士多捡干柴,再带上几十桶桐油。”

军令既下,大营顿时忙碌起来。一营、二营将士快速集结,侦察连在前开路,逢林便砍干柴,遇草便割干草,打成捆放在路边,路过的将士每人背上一捆。十五里路程,不过一个时辰便到,此时多数人背上柴草已堆得半人高。

到了陈庄桥,李虺先登上桥观察:桥身果然破旧,木板松动,桥面仅容两马并行。再看两岸,芦苇密不透风,直抵河边,风吹过便沙沙作响。他满意点头,令张晟带侦察连渡河,“去西华方向找找周仓,若遇黄巾败兵,就说往陈庄桥渡河有生路。” 又命警卫连、特务连将柴草堆进芦苇丛,一营、二营继续收集柴草,全部泼上桐油。

忙碌一个时辰,陈庄桥上下游半里内的芦苇荡,都被柴草填得满满当当,桐油的气味混杂着芦苇的清香,飘出老远。众人这才退到不远处的土山脚下,拿出干粮啃食,静待消息。

日头渐西,李虺正与将士闲聊,忽有斥候指着对岸喊道:“主公快看!有兵马过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对岸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朝陈庄桥奔来。待近了些,李虺看清为首者:白马白袍,手提钩镰枪,正是张晟;紧随其后的黑面大汉,自然是周仓。他忙令将士去接应,不多时,二人便带着侦察连过了桥。

“主公!” 张晟气喘吁吁,“西华城快破了!彭脱前两日出城讨战,被皇甫嵩的骑兵冲乱了阵脚,折了好几千人,败回城里就不敢出来了。官军这三天没停过攻城,白天用云梯,晚上放箭,摆明了是疲兵之计,黄巾将士都快撑不住了。”

周仓补充道:“属下在西华城外看到,官军大营里灯火通明,夜里都在磨刀,看样子是等着黄巾突围呢。还有,袁术骑兵已到,与皇甫嵩、朱儁合兵一处,少说有三千骑。”

李虺正思索对策,又有斥候飞奔而至:“主公!西华黄巾突围了!现正在征羌、汝阳之间与官军交战!黄巾人多,可官军战力强,尤其骑兵,冲得黄巾阵脚大乱。汝南太守赵谦的郡兵在南面堵截,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时机到了!”李虺站起身,“元福、白骑,你二人带一营将士,将黄巾缠于头上,装作是黄巾援军,从官军背后偷袭。记住,只打赵谦的郡兵,莫与皇甫嵩、朱儁的主力硬拼,把突围的黄巾引到陈庄桥即可。”

周仓、张晟领命,一营将士早备好黄巾,往头上一缠,顿时成了“黄巾军”。二人带着队伍过了桥,往东北方向疾驰,行了三十余里,就听见前方喊杀声震天。

登上土坡一看,只见平原上乱作一团:两三万黄巾往南突围,正南方向,万余郡兵和乡勇举着盾牌,箭如雨下;西北方向,黑压压的官军主力压过来,两千多骑兵冲在最前面,为首的“袁”字大旗,在夕阳下格外刺眼,正是袁术所部。

“杀!”周仓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冲了下去。一营将士列成阵势:盾牌手在前,长枪兵紧随,弓箭手先放一波箭雨,直扑郡兵后阵。

赵谦所部郡兵本就打得吃力,突然被人于背后偷袭,顿时乱作一团。赵谦在马上回头,见是一队头裹黄巾的黑甲兵,人数虽少,却个个勇猛:黑面大汉挥刀砍杀,白袍将领钩镰枪翻飞,郡兵的刀枪砍在黑甲上,仅仅留下痕迹。赵谦急喝:“顶住!速与皇甫将军求援!”

周仓、张晟一路冲杀,眼看就要撕开郡兵防线,却突然停住。眼前黄巾前队,竟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们被黄巾军推在前面,权做“人肉盾牌”,官军的箭雨落下,倒在地上的全是老人和孩子。

“混账!”周仓气得咬牙,他虽曾是黄巾,却从未见过这般惨状。张晟也皱紧眉头,想起李虺当年说过“太平道裹挟百姓”,心中更觉庆幸投了明主。

此时,郡兵防线已被撕开缺口,彭脱带着一队黄巾杀了过来。凡有老弱阻路,尽皆挥刀砍杀,一路冲到周仓面前,喝道:“吾乃彭脱!尔等是哪位渠帅麾下?”

周仓见他如此残忍,怒火中烧,也不答话,催马上前。彭脱以为对面乃是友军,毫无戒备,见周仓不答,刚要开口再问。岂料周仓大刀自背后转出,当头劈下,将彭脱斜肩带臂斩为两段。黄巾军顿时大惊,周仓喊道:“想活命的,往西南陈庄桥跑!”

溃兵们如梦初醒,争相往缺口冲去。不多时,刘辟、龚都带着两三千残兵杀将出来,见周仓、张晟列阵,忙上前拱手:“我二人乃彭脱麾下刘辟、龚都,多谢二位将军相救!不知二位是……”

张晟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带弟兄往陈庄桥渡河,桥边有接应!”

二人刚要动身,忽闻东南方向马蹄声大作。抬头一看,一队兵马奔来,为首之将头戴赤金烈焰冠,身穿赤金鱼鳞甲,手提古锭刀,正是孙坚!

孙坚虽自称兵圣孙武之后,出身富春孙氏,然起于微末,初仅为钱塘县吏。昔年诸葛亮舌战群儒,曾讥孙权为“钱塘小吏之子”,盖因于此。好在孙坚胆勇有谋,为官府所重,擢升军官,更随朱儁平叛,屡立战功,渐有声名。

此番接朱儁征辟书信,孙坚毫不迟疑,将妻儿安置寿春,携自幼好友祖茂,往下邳国寻旧友助其募兵。至下邳、盱眙两县,恰遇自幽州避祸而来的程普、韩当。

程普字德谋,右北平土垠人,早年为州郡吏,仪容秀雅,善谋略、能应对,因得罪权贵弃官;韩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精弓箭、善骑射,膂力过人,昔年家人遭恶霸欺凌,怒而杀之,南逃徐州落草。

孙坚素有“江东猛虎”之称,见二人皆豪杰,当即征辟,许诺功成后为其平反、加官进爵。程、韩二人本有报国之心,闻言欣然应允。孙坚得旧友相助,很快募得千余将士,皆罪囚、游侠、山贼之流。遂与祖茂、程普、韩当星夜赶往汝南,驰援朱儁。

行至南顿县,天色已暮,孙坚本欲歇息一夜再行。然斥候来报:朱儁、皇甫嵩用疲兵之计,困西华黄巾多日,黄巾已弃城突围,正被官军围堵于征羌、汝阳间平原。

“此乃立功良机!”孙坚大喜,与三将商议,决定连夜赶赴战场。至征羌地界,正见刘辟、龚都率黄巾残部突出重围,与周仓、张晟阵前寒暄。

孙坚知黄巾欲逃,急令:“随我杀上,勿让反贼走脱!” 遂率祖茂、程普、韩当,挥师直扑周仓、张晟所部。

周仓、张晟虽不识孙坚,见其兵马装束与官军同路,知是来助战的,当即率一营将士上前截杀。刘辟、龚都本欲依言往陈庄桥渡河,瞥见对方兵马更多,为首竟有四员战将,念及同为黄巾,遂带领所部两三千残兵回身相助,迎着孙坚部厮杀。

两军混战间,刘辟、龚都所部早已疲弊。经皇甫嵩、朱儁连日疲兵之计,又突围冲杀一日,个个力尽,战力大减。孙坚麾下千余人虽无系统训练,却多是罪囚、草寇之流亡命之徒,再加孙坚、祖茂、程普、韩当四将皆勇,本非弱旅,可对上一营黑甲将士,竟讨不得半分便宜。

孙坚素有“江东猛虎”之名,本欲阵前显威,怎料张晟钩镰枪专治刚猛路数。张晟枪法本就不俗,又得文丑指点,换了钩镰枪后更添巧劲:一枪刺来,孙坚堪堪躲过,枪尖却回带,两侧弯钩直扫面门。孙坚古锭刀重势不重巧,被这般“零碎”招式缠得憋屈,纵有气力也难施展。

另一边,周仓大刀对程普长矛,刀矛相击火星四溅,一时难分高下;刘辟敌韩当、龚都战祖茂,亦各逞其能。夜幕渐垂,战局陡变,刘辟不敌韩当,十五六合便已力怯,握枪双手俱颤;龚都仗长枪之利,倒压得祖茂双刀不敌。

两马交错时,龚都忽见远处官军大队涌来,黑压压足有三万之众,顿时惊出冷汗。遂弃了祖茂,催马直扑韩当身后,一枪刺空,急喊:“刘辟快撤!官军到了!”

刘辟正被韩当逼得连连后退,闻听喊声回头,见官军如潮水般涌来,惊得魂飞魄散,忙朝周仓、张晟大喊:“官军来势甚大!二位将军速撤!”周仓、张晟也已无心恋战,虚晃一招,带领一营将士往西撤退。

一营将士早练就交替掩护之法:三个连轮流断后,两个连守住防线,一个连往后移动,快速建立新防线。如此滚动撤退,阵型始终不乱,虽有数十人受伤,却无一人阵亡。刘辟、龚都看得目瞪口呆,欲效此法,却乱作一团,反倒被官军追上杀了一阵,多亏周仓带直属队从侧翼偷袭,才稳住阵脚。

往陈庄桥退了五六里,前方突然出现一队黑甲兵,严阵以待,正是管亥率二营赶来!原来李虺见突围黄巾老弱陆续到了陈庄桥,又闻孙坚带着程普、韩当、祖茂参战,恐周仓二人难敌,便调了管亥来支援。

有二营兵马接应,众人底气更足。周仓令刘辟、龚都先带残兵渡河,自己与张晟、管亥断后。刘辟、龚都感激不尽,带着手下往陈庄桥奔去。

李虺在西岸见最后一波黄巾过了桥,立刻下令:“烧桥!” 将士早已备好柴草于堆上桥,点燃火折子,瞬间火光冲天,木桥噼啪作响,很快就塌了半边。

刘辟、龚都见状大惊,上前质问:“将军为何烧桥?官军追来如何是好?”

李虺道:“不烧桥,官军骑兵紧随其后,我等如何抵挡?二位放心,我早有准备。”

“这……”

刘辟、龚都正迟疑之间,河对岸独立团将士纷纷转身往汝水中跳去。此举着实惊了刘辟、龚都,即便对岸皇甫嵩、朱儁等人也是颇为不解。可此后一幕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原来独立团将士身着藤竹复合甲除能防刀枪之外,且十分轻便,还可作救生衣使用。河水本就不深,再加上有一件救生衣,将士们利用长枪当作船篙,连撑几下便到了河对岸。管亥、周仓、张晟三将则催马下河,涉水而过。

看到这千余将士不甚费力便到了对岸,追杀半日竟然没能杀死一个,袁术对此大为恼怒。也不与皇甫嵩、朱儁商议,当即下令两千余骑兵涉水过河追击黄巾残余。顿时,汝水之中如下饺子一般,两千多骑兵噗通噗通全部下了河。

正是:

陈庄桥畔设奇谋,黑甲缠巾诱敌投。

汝水燃薪断追骑,英风一展定中州。

欲知官军如何脱身,李虺又如何收服刘辟、龚都,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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