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石猿山山寨之内,管亥居中高坐,大碗饮酒,大块吃肉,心中却暗自琢磨:“今日一伙人,为首三人皆是硬手。头一个颜良,若非一时分神,也难取胜;第二个典韦,双斧势猛,若再战数十合,怕是难支;那第三个未曾出手的,不知武艺如何,却敢口出狂言要入伙,还说有五百人马。”
正思忖间,一小喽啰跑进禀报:“寨主,山下那伙人未曾离去,于山坳里扎营,还生着火吃喝,看似明日还要来战!”
“哦?” 管亥眉头一挑,“倒是有些耐心。”
次日天明,又有喽啰来报:“寨主,那伙人在山下跑步,还用冰雪搓身子,不知搞什么名堂!”
管亥初时不解,细想片刻恍然大悟:“这般操练,必是久历行伍之人。说有五百人马,想来非虚。只是若真是官军,怎会来投山寨?若说夺寨,只带十几人,又未免太托大。莫非真是诚心入伙?”
正捉摸间,喽啰再报:“山下之人请寨主下山再战!”
管亥虽有几分怯意,却自持寨主身份,若避而不战,岂不被手下耻笑?遂提青铜棍,点齐人马,下山而去。
至山下,见李虺等人已在大道等候。管亥正欲开口,却见李虺跳下战马,手提一根铁棍,两端各有一个铜箍,步行至管亥马前,将铁棍往地上一拄,沉声道:“大寨主,在下李虺。昨日你与我两位弟兄交手,未分胜负。今日,便由我来会会大寨主如何?”
“战便战!” 管亥被激起好胜心,“今日定要让尔等知难而退!”
“大寨主爽快。” 李虺微微一笑,“只是昨日大寨主与我弟兄战了一日,体力恐有损耗。我等昨夜露宿,战马亦未喂饱。不如换个战法:你我皆是使棍,今日不拼体力,不斗马力,你砸我三棍,我砸你三棍,谁先不支便算输,如何?”
管亥闻言一怔,这战法分明是纯比力量。他自恃力大,却又怕其中有诈,犹豫道:“你说我先砸你三棍,再换你砸我?”
“正是。” 李虺激道,“大寨主敢否?”
“有何不敢!” 管亥被激得心头火起,翻身下马,“若我输了,这山寨大寨主之位让给你,我也认你为主公!若你输了……”
“若我输了,怕是早已脑袋开花,成了烂鸡蛋了。” 李虺打趣道,意在让管亥放松警惕。
“哈哈哈,有趣!” 管亥大笑,拉开架势,“你且站稳了,我这第一棍便要来了!”
李虺横棍护顶,两腿一前一后成弓箭步,凝神以待。管亥双臂发力,青铜棍带着风声,奔李虺头顶砸来。这一棍管亥只用七成力,意在试探李虺。
但听得耳中“咣当” 一声巨响,棍铁相交,火花四溅。李虺双臂与后腿微微一弯,随即挺直。管亥却觉双手发胀,两臂发麻,肩头隐隐作痛,心中暗惊:“这李虺好大力气!”
“第一棍。” 李虺淡淡提醒,语气中带着压力。
“少废话!看第二棍!” 管亥活动手腕,这一次使出全力。青铜棍再落,又是一声巨响,李虺身形微晃,随即稳住。管亥气血翻涌,虎口已隐隐作痛,险些握不住棍。
“第二棍。” 李虺再次开口。
管亥又气又急,索性退后两步,助跑两步,纵身跃起,将全身气力与体重尽数灌注于第三棍上,腾空砸下。这一棍力道,远比前两棍相加还要迅猛!
李虺见状,双腿微屈,双臂后收,待青铜棍将至头顶,猛然双腿一绷,双臂向上一挺,硬生生架住这一击。更妙之处,他借势向上一顶,竟将管亥下砸的力道尽数反弹回去。
“咣当 ——” 巨响过后,管亥在半空被震得向后飞出,青铜棍脱手而去,落在十余丈外。管亥则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喽啰们见状,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李虺赶忙上前,扶起管亥,又是揉胸口,又是掐人中,折腾半晌,管亥才咳嗽几声,缓缓睁眼。
“寨主醒了。” 李虺温言道,“今日你三棍已毕,只是眼下这般境况,我这三棍怕是寨主没法再接。不如先养伤,改日再续如何?”
管亥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愿赌服输…… 这山寨让与你,我收拾东西便走。”
“寨主此言差矣。” 李虺忙劝,“我等是来入伙,并非是夺寨。你既说输了便让大寨主之位,那我便让你做二寨主,如何?”
管亥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干什么?” 李虺笑道,“昨夜在山坳里冻了一夜,端的难熬。还不请我等上山暖和暖和?”
“大寨主请!” 管亥终是释怀,头前带路,引众人上山。
其实李虺刚才也不好受,若非最后借力反弹,怕是也早趴下。此刻竟连上马的力气都无,只能牵马而行。在外人看来,却似是特意照顾伤重的管亥一般。
到得山上,果见山腰有块巨石,形如猿猴,栩栩如生。然转至他处,却全然不似。山坳竟是一处盆地,方圆数十里,足以容下一座县城。议事大厅便在山腰平坦处,约有数百丈见方。管亥请李虺坐主位,李虺却命人将四张案几拼在一起,与管亥、典韦、颜良相对而坐,显得格外亲近。
酒过三巡,李虺忽然问:“管寨主,在下记得,管寨主应是青州人士吧?”
管亥一惊:“大寨主竟知我是青州人?”
颜良亦感兴趣:“管兄是青州何处?某乃青州齐国人氏。”
“某亦是齐国人氏。” 管亥喜道,“原来与颜兄竟是同乡,日后当多亲近!” 二人又干一杯。
李虺续道:“我记得太平道在青州有个渠帅,也叫管亥……”
“那不是在下!” 管亥突然动怒,随即致歉,“大寨主见谅,那人是在下孪生兄长管戌,是他冒我之名做了太平道渠帅。”
众人皆奇,管亥遂道出缘由:“家母生我兄弟二人,兄长戌时生,名管戌,字伯威;我亥时生,名管亥,字仲严。自幼一同习武,起初兄长胜我,十八岁后我武艺反超。师父见我肯下苦功,便传我一十三式‘天元’棍法,此法全凭力量,兄长心性不定,师父未传。后来我入山修炼,待下山方知,兄长竟冒我之名四处作恶,还投了太平道做渠帅。我气不过,便离家游荡,囊中羞涩,才在此落草。”
李虺闻言,暗忖这情节竟与小说中裘千仞兄弟相似,难怪管亥武艺如此高强,能胜颜良、战平典韦,实是与关张赵齐名的猛将!
“仲严,” 李虺肃然道,“我等前来石猿山,正因你兄长所在的太平道。”
“哦?” 管亥不解。
“我等自雒阳而来,近一年已查知太平道意图造反,且握有确凿证据。只是我等皆是白身,人微言轻,故寻一处落脚之地,待其起事,便乘势起兵,谋一席之地,日后也好戡平乱世,还天下太平。”
管亥闻言,慨然道:“既然如此,管亥愿追随主公!” 他本已落草,兄长又是反贼,正需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见李虺有雄才,麾下又猛将如云,当即决意归顺。
李虺于石猿山盘桓两日,查明山寨实情:管亥上山不足半年,有喽啰百六十余人,多是被士家豪强欺压的百姓,其中几十人还带有家眷。此山东西宽四十里,南北长七十里,四面险要,只有南北两口出入,内有泉眼湖泊,足可养活数万人,山中野兽遍布。向南百里便是确山。正是日后汝南黄巾刘辟、龚都的屯兵之地。
此时已是光和七年正月二十三,离黄巾起义不足一月。李虺不敢耽搁,决意留下颜良与十名精锐协助管亥训练喽啰,自己与典韦星夜赶回上北芒村。留下颜良,一来因他是管亥同乡,可稳住人心;二来也防管亥生变,确保此处根据地不失。
赶回上北邙里,李虺先拜见典母,随后召集众人议事,将收服管亥、得石猿山之事告知,众人皆喜。
叶雄道:“主公,不如先派些人去山上盖房,免得大队到了无住处。”
李虺问戏志才:“军师以为如何?”
戏志才摇扇道:“可行。据监视得知,唐周身边不止我们一路人,已有另一路与其接触。看其动向,似有告密之意,太平道起事恐在旦夕。我等需提前派人去石猿山建房,以备南下驻扎。”
“才刚月底,唐周便要告密?” 李虺讶道。
“有人以利诱之,若条件满足,他怕是即刻便会出首。” 戏志才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虺与戏志才商议已定,决遣张晟、关羽率一连兵马,偕张顺同往石猿山。此时已近二月中旬,天气渐暖,李虺嘱二人:“趁朝廷未下募兵诏,速往山中筑屋,愈多愈好,能盖几许便盖几许,能容数万人为佳。”
众将与戏志才皆不解其故,然李虺秘而不宣,只令依计行事。须知,李虺心中早有计较,欲借长社之战图谋大事,却以假言相告众人,乃欲欺敌先欺己也。
原黄巾起义,本因唐周叛变告密,于二月仓促起事。至三月,势如燎原,席卷八州,州郡多陷。朝廷遣卢植、皇甫嵩、朱儁三路征讨:卢植拒河北张角主力;朱儁四月兵败,连累皇甫嵩被颍川黄巾波才部围困于长社,官军合兵不足三万,而黄巾众十余万。
波才虽众,却乏战经验,依草结营。皇甫嵩乘夜大风,纵火烧营,黄巾大乱。皇甫嵩、朱儁合曹操之兵,共破黄巾,斩三万,溺七万于颍水。
李虺之意,正欲趁此乱局,于曹操往援堵截黄巾时,设法除之,以绝后患。同时尽收战败黄巾数万,虽多老弱,亦是人口,乱世之中,人口实为最大财富,纵有三成能战,亦足可观。
然曹操所领三千骑兵,及皇甫嵩、朱儁近三万官军,皆非李虺现有兵力可敌。欲抗此辈,李虺唯有恃其秘密武器,炸弹。
关羽、张晟前往,亦能加强石猿山实力,确保万无一失。余下三百余人,则留在北芒村,待朝廷招募义军的旨意下达,再招募一二百人,届时南下便名正言顺了。
日子飞逝,转眼到了二月十三。裴元绍自雒阳赶来,急报:“主公,唐周昨夜与人密谈至三更,来者必是朝廷中人,否则宵禁时段怎敢在城内行走?”
李虺道:“看来其已决意告密。马元义回雒阳否?”
“尚未。”
“且不管他回不回,唐周既与朝廷搭线,只需盯紧便是。他一告密,你等便撤回,雒阳商号留可信之人打理即可。”
裴元绍离去次日,唐周果然赴司隶校尉府,举报太平道谋反,献出内外官员勾结名单,并出卖了大方渠帅马元义。
雒阳城南宫,天刚破晓,汉帝刘宏竟已端坐大殿之上。百官入朝见此情景,无不惊愕 —— 往日这位陛下,何曾如此早朝?
再看刘宏,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然眉宇间怒意勃发,毫不掩饰。身后张让、段珪等宦官垂首肃立,闭目不语,殿中气氛凝重如冰。
“大将军,说吧!” 刘宏声音虚弱,却带着刺骨的杀意。
何进躬身出列,朗声道:“今晨得报,张角兄弟于巨鹿聚众造反!那太平道盘踞十余年,竟有官员与之勾连,实乃罪该万死!”
话音未落,朝堂上已是一片嗡嗡议论,惊色四起。
刘宏双目微阖,似不耐烦:“大将军,念名单吧!”
“喏!” 何进应诺,从袖中取出一卷名单,扬声道:“此皆与反贼勾结者。中常侍封谞、徐奉,已先行收监,请皇上发落!”
名单一出,殿中数名官员脸色骤变,身形微颤。
刘宏猛地睁眼,咬牙切齿道:“此二人罪不容赦,当车裂之!”
百官见状,暗自咋舌,封谞、徐奉皆深得帝心之臣,竟遭如此重刑,难怪陛下动怒。却不知刘宏心中另有盘算:此二人实为他平衡朝局的棋子,今借叛党之名除去,实乃断臂求生,怎不心痛?
正是:
三棍定夺石猿峰,猛将归心势更雄。
待得黄巾烽烟起,便乘风雷跃化龙。
欲知如何处置朝臣,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