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雨村。
秋意已深，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小院里那股近乎沸腾的热闹。
吴邪、胖子、黑瞎子、解雨臣、云彩、霍秀秀、张楚岚、王也、诸葛青、王震球……能来的，几乎都挤到了这小小的院落里。
众人跑来跑去，手里拿着彩带、气球、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红灯笼，叽叽喳喳，忙得脚不沾地，却透着一股没头没尾的欢乐。
“胖子！彩带挂歪了！”
“老黑！你别偷吃那个水果！”
“楚岚！过来搭把手！这桌子不稳！”
“王也！别瘫着了！起来动动！”
“诸葛青！你那是挂灯笼还是摆阵法呢？！”
喧闹声中，唯独不见今日的寿星——张起灵，也不见冯宝宝。
张起灵是被吴邪和胖子以“有重要发现需要你掌眼”为由，半请半哄地拖去了后山，美其名曰“考察”，实则是为了给家里的布置留出时间。
而冯宝宝……
时间倒回几天前。
冯宝宝蹲在院子角落，拿着吴邪的手机哒哒地戳着屏幕。她记住了“生日”要有“蛋糕”，但具体怎么做，她没概念。
她尝试搜索：“咋个做蛋糕。”
屏幕上跳出无数花花绿绿的教程视频，看得她眼花缭乱。她点开一个，看着里面的人用各种她不认识的工具，加入面粉、鸡蛋、白糖、奶油……步骤繁琐得像天书。
冯宝宝蹙着眉，看了半天，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她翻出徐四的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徐四那边似乎是办公室背景，他一脸诧异：“宝宝？怎么了？有事？”
冯宝宝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语气认真：“徐四，我要做蛋糕。”
徐四：“……啊？做什么？”
冯宝宝：“蛋糕。张起灵过生日要吃。”
徐四在那边愣了好几秒，才消化完这个信息，表情变得复杂又有点想笑：“宝宝，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蛋糕可以去买……”
冯宝宝摇头，眼神固执：“不，要自己做。你教我。”
徐四拿她没办法，只好隔着屏幕远程指导：“……好，首先，你需要面粉，鸡蛋，糖，油，牛奶……还有打蛋器，烤箱……”
冯宝宝记不住，就拿着根木炭，在旁边的石板上歪歪扭扭地记下关键词。
接下来的几天，雨村的厨房迎来了史上最严峻的挑战。
冯宝宝开始了她的“蛋糕征服之旅”。
第一战：面粉迷雾。
她分不清高筋低筋，直接用了胖子包饺子的面粉。
水加多了，变成一盆糊糊；粉加多了，又干得裂开。最后出来的“蛋糕”，硬得像块砖头，敲在桌上邦邦响。
冯宝宝看着“砖头”，沉默地拿起来，啃了一口，嚼了半天，评价：“没得味道。”
然后，默默地把整个“砖头”吃完了。胖子回来看到空了的盆和冯宝宝鼓鼓的腮帮子，一脸懵逼。
第二战：鸡蛋灾难。
她学视频里打蛋，力度没控制好，蛋壳混着蛋液飞得到处都是，碗里只剩一小半。
她也不挑，把蛋壳捡出来，继续操作。
烤出来的蛋糕带着诡异的焦黑和星星点点的蛋壳碎片，口感……层次丰富。
冯宝宝面不改色，再次独自消灭了“证据”。
第三战：奶油风暴。
她搞不懂奶油为什么要打发，直接把液态奶油倒在烤好的蛋糕胚上。
奶油流得到处都是，蛋糕瞬间变成了一滩白色的“沼泽”。
冯宝宝看着“沼泽”，思考了一下，用手蘸了一点尝了尝：“甜的。”然后，她端起盘子，把整个“奶油沼泽”喝了下去。
吴邪几次想进厨房看看，都被冯宝宝用“莫挨老子，忙得很”的眼神瞪了出来。
众人虽然好奇，但看她那副严肃认真、屡败屡战的模样，也都默契地不去打扰，只是私下嘀咕：“宝儿姐这几天跟厨房杠上了？”
“好像在捣鼓什么吃的？每次出来肚子都圆滚滚的。”
黑瞎子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有意思。”
屡战屡败，越战越勇。失败的成品无一例外，都进了冯宝宝自己的肚子。她似乎把“试吃”也当成了制作流程的一部分。
终于，在消耗了无数鸡蛋、面粉、白糖，以及胖子快要崩溃的神经之后，在张起灵生日这天清晨，冯宝宝捧出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蛋糕”的东西。
它很小，大概只有六寸。外形极其不规则，一边高一边低，表面涂抹的奶油厚薄不均，坑坑洼洼，像被狗啃过。
没有精致的裱花，只有冯宝宝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洗干净的红色野果，歪歪扭扭地摆了个“笑”脸图案，旁边还用巧克力酱写了两个歪七扭八的字：“生 乐”。
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但冯宝宝看着这个自己奋战多日的成果，黑漆漆的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种满足和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个丑萌的小蛋糕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还用一件旧衣服盖好。
时间拉回现在。
后山的“考察”结束，吴邪和胖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温和些许的张起灵回到了小院。
一进院门，彩带和欢呼声就扑面而来。
“小哥！生日快乐！”
“瓶崽！又老一岁！”
“哑巴张，福如东海啊！”
“祝小哥新的一年，继续帅得掉渣！”
“灵玉真人，你也说两句啊！”
张灵玉：“……福生无量，平安顺遂。”
张起灵看着挂满彩带灯笼、焕然一新的小院，以及眼前一张张洋溢着真诚笑容的脸，眸光微微闪动，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谢谢。”
胖子搓着手，一脸得意：“小哥！等着！胖爷我给你定了镇上最好的蛋糕！三层！带水果的！绝对有面儿！” 说着就要往厨房冲，去拿他精心准备、一直冷藏着的那个豪华蛋糕。
就在这时，冯宝宝动了。
她一直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此刻却像一只灵巧的猫，几步就蹿到了张起灵面前，挡住了胖子的去路。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转过身，从背后捧出了那个被她藏了一天的、丑萌丑萌的小蛋糕。
“张起灵，”她仰着脸，眼神清澈而认真，把蛋糕举到他面前，“生日，要吃蛋糕。我做的。生日快乐”
一瞬间，整个院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外形堪称“惨烈”的蛋糕上。
那坑洼的奶油，那歪斜的“笑脸”，那抽象的“生乐”二字……
众人有点愣住了。
张楚岚一脸“我靠宝儿姐你还有这技能？”的震惊。
王震球更是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赶紧掏出手机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
没有嘲笑。最初的惊愕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和暖流，悄然弥漫在每个人心间。
他们都知道冯宝宝是什么样的人。她不通世事，心思纯粹得像张白纸。
让她去理解“生日”的意义已属不易，而她现在，竟然为了张起灵，去挑战对她而言如同天书般的“做蛋糕”这件事。
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他们不敢想。只看她这几天神出鬼没、以及偶尔鼓起的肚子，就能窥见一二。
这个看起来笨拙又粗糙的小蛋糕，凝聚的，是她那份最直接、最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心意。
张起灵垂眸，看着眼前这个举着蛋糕、眼神亮晶晶望着自己的姑娘，看着她鼻尖上可能是在厨房沾到的一点还没擦干净的面粉，再看向那个实在算不上好看的蛋糕。
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裂纹出现。深邃的眼底，像是投入了星火的寒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融化、燃烧。
他伸出手，不是去接蛋糕，而是轻轻握住了冯宝宝举着蛋糕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托住了蛋糕的底部。
他的动作很稳，也很轻柔。
“谢谢。”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冯宝宝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确认他的反应。
张起灵就着她的手，微微低头，在那坑洼不平的奶油表面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张起灵慢慢咀嚼着，然后，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评价：
“很好吃。”
不是客套，他的眼神很认真。或许味道并不完美，但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冯宝宝听到他的肯定，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其浅淡、却真实无比的笑容，像冰雪初融后探出的第一抹新绿。
她看着蛋糕被张起灵咬掉的那个小缺口，自己也好奇地伸出食指，想去蘸一点尝尝味道——毕竟之前的失败品她都吃了，这个成功的“最终版”她还没尝过。
然而，她的手指还没碰到蛋糕，就被张起灵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拦住了。
与此同时，旁边早就被这蛋糕勾起好奇心的胖子也嚷嚷起来：“哎哟！看着是不错！让胖爷我也尝尝宝儿姐的手艺！”
“对对对！我们也尝尝！”王震球跟着起哄。
“宝儿姐做的蛋糕，肯定别有风味。”诸葛青也笑着凑热闹。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起哄声中，张起灵抬起眼眸，视线淡淡地扫过跃跃欲试的众人，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愣住的举动。
他将那个小小的蛋糕往自己怀里收了收，手臂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接着，他看向众人，语气平静，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我的。”
“……”
全院寂静。
下一秒，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和调侃声。
“哎哟我去！小哥护食了！”
“哈哈哈！哑巴张你至于吗！”
“得得得！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我们吃胖爷那个三层的！”
“啧啧，这占有欲……”
冯宝宝看着被张起灵护在怀里的蛋糕，又看看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收回手，点了点头：“哦，你的。那你吃。”
张起灵“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那个丑丑的、独一无二的蛋糕，眼底深处，是无人得见的、汹涌的暖流。
胖子见状，赶紧把自己那个豪华的三层水果蛋糕搬了出来，气氛再次变得热闹喧嚣。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最珍贵、最让寿星在意的，绝不是那个精致的豪华蛋糕，而是那个被某人紧紧护在怀里、外表不忍直视、却饱含着最笨拙也最真挚心意的——专属蛋糕。
神明跌入人间，终于尝到了独属于他的、人间的至味。
而这份味道，名为冯宝宝。